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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世界

来源:萨拉热窝 时间:2020/9/24

年居然已经过完了三分之二!!!

往年的八月,正是到处旅行、访亲会友的好时节。虽是盛夏,却总是和阳光下的沙滩、山谷中的清风、广场上的舞蹈、以及酒店露台里的早午餐相关的热烈、快活、闪闪发光的回忆。

年8月在希腊度假时,打开客房窗户看到的景色,如今只能在梦里追忆

今年夏天困守在香港,时晴时雨、潮湿闷热,天气其实与往年无大不同。然而大人不能正常上班,不能逛街,不能聚会,孩子去不了学校,不能会友,不能运动。只能24小时呆在家里斗智斗勇,大家都经历着各种忙乱、等待、疲惫、沮丧,是前所未有的苦夏。

唯一的好处就是多了点读书的心情,即使在兵荒马乱中也挤出一点时间来翻翻纸书,书香拥有让人宁静的力量。安慰自己既然行不了万里路,就尽量读万卷书吧。

其中包括这本《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奥地利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StefanZweig)在年完成的回忆录,也是他生前最后一部传记作品。

看这本书的感觉很奇妙,明明是年前发生的事情,今时今日也一样发生,人性难改,历史在不断地重复。茨威格是年前的大作家,我只是当下一个普通的读书人,然而我们对很多人物和事件的看法非常一致,面对社会剧变的心理路程如出一辙(请参阅我今年4月份写的文章从防暴到抗疫,这10个月我在香港经历了什么?),很多章节让我很想穿过时光隧道和他来一个击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给大家,看看有没有人也想击掌。

我看的是三联书店舒昌善先生的德译中版,在年的初版基础上重新翻译,文字流畅典雅,注释严谨详实,让人不忍释卷、一气呵成。我自己也曾做过文学翻译,知道做到这一步需要付出多少心血,文学道路小逃兵向老一辈的翻译家们致敬。舒先生刚刚于7月7日逝世,成为人类群星中的一颗,愿您安息。

斯蒂芬·茨威格(-)出生于奥地利维也纳的犹太富商家庭,从小热爱文艺,醉心创作。一生写过大量的诗歌、戏剧、小说以及人物传记,擅长于人物的心理描写,其中最为大家熟知的可能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另一传记作品《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则被列入中国大陆初中语文的阅读书目。

茨威格年轻时的照片,来自网络

从其生平来看,茨威格的一生可以分成三大截然不同的阶段:

从出生到年,一战前的和平美好时期;

-,一战开始到二战爆发前的动荡时期;

-流亡时期直至自尽身亡。

茨威格作为一个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人文主义者、和平主义者,恰好身处两次世界大战和动荡最剧烈的欧洲。戏剧性的激烈动荡将我抛入一片空虚,将我抛入“我不知该奔向何方”。

我之所以让自己站到前边,仅仅是作为一个放幻灯的解说员;是时代提供了画面,我无非是为这些画面做些解释而已,因此我所讲述的根本不是我个人的遭遇,而是我们当时整整一代人的遭遇-在遗忘的历史上几乎没有一代人像我们这一代人一样命运如此多舛。

在前几章里,茨威格回忆了自己成长期的太平盛世景象,以及在维也纳、柏林、巴黎、伦敦的游学生涯。他那时二十出头,在文坛崭露头角,就能与当时欧洲的文艺界知名人士交往,比如里尔克、罗丹、罗曼·罗兰(啊,我的《约翰·克里斯托夫》!陪伴我度过了刚入大学的艰难岁月)、弗洛伊德、甚至高尔基。

多么让人羡慕的青春,联想起我自己第一次去巴黎是年,正好比茨威格晚了年。只能以一个游客的身份,忙于打卡各种观光胜地,就因为晚了5分钟错过孚日广场的雨果纪念馆,没想到十来年后再返巴黎,又一次错过雨果,而且因为队友非要买荣军院里招徕游客的所谓拿破仑金币而错过罗丹美术馆。

茨威格年轻时代的欧洲,正是最繁华的时候,年普法战争之后政局稳定,产业革命之后生产力大大提高,科技发展,各种新发明层出不穷,生活水平不断提升,物质文明突飞猛进,文化艺术空前繁荣。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维也纳,来自网络

谁也不相信会有战争革命和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过激的行动--一切暴力在一个理性的时代似乎已经不可能。

真诚地相信自己在这个世纪正沿着一条万无一失的平坦大道走向“最美好的世界”。真心实意地以为,各国和各教派之间的界限与分歧将会在共同的友善中逐渐消失,因而整个人类也将享有最宝贵的财富--安宁与太平。

回首黄金四十年,以为文明会不断进步,世界会一起繁荣,原来大作家也和我想得一模一样啊!

茨威格也旅行过印度、斯里兰卡、缅甸、尼泊尔、以及非洲、北美和加勒比地区,目睹了巴拿马运河竣工前、两大洋仍处于分离状态的最后时刻(我刚好是在年去南美旅行时第一次看到了巴拿马运河),开阔了视野,逐步成为一个世界主义者,不再将我们的欧洲视为是我们这个世界必须围着转的永恒轴心。

在20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全球旅行后的茨威格对欧洲有了重新的认识,从来没有比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最后几年更热爱我们那片古老的土地,从来没有比那个时刻更希望欧洲的统一,从来没有比那个时候更相信欧洲的前途,因为我们都以为已看到了新的曙光。但实际上,燃烧世界的战火已在临近,火光已经出现。

当时的世界表面看一片光辉灿烂,但是那种自豪和信心的风暴,本身就带着乌云。欧洲各国也许是强大的太迅猛了,而且那种浑身是劲的感觉总是诱发人和国家去使用或者滥用那股力量。不停地敛取更多财富,占有更多殖民地,到处扩张膨胀,每个国家突然之间有了要使自己强大的感情,却忘记了别的国家也会有同样的情绪。

大战前夕,民族主义高涨,民众对于战争是无知的热情亢奋。在他们看来,战争是奇遇,恰恰因为他离得遥远,从而赋予战争一种英雄色彩和浪漫色彩。他们看到的战争还始终是教科书和美术馆的绘画中看到的战争......新兵们甚至含着笑容向母亲高喊:“我们圣诞节就回来了。”

年6月28日萨拉热窝一声枪响时,茨威格正在维也纳附近的巴登度假,当时大家对刺杀事件不以为意,以为各国领导们会理性处理。7月份茨威格还在比利时海滨度假,在回程的火车上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运载大炮的德国专列,才明白战争真的开始了。

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被刺杀的场面,这是意大利报纸上的插图,图片来自网络

这段关于年战争爆发最初时刻的描写特别好,茨威格花很多笔墨描述了那个夏天的好天气,人们在巴登悠闲度假,他本人在公园里一边看书一边听音乐,路遇一位老农还畅想着葡萄园的好收成。谁都没有预料到世界从此天翻地覆,大厦将倾前的很多琐碎平常的细节格外令人心有戚戚,这也是回忆录有别于普通历史书的地方吧。

即使在战争初期,在群众最初爆发出来的情绪中确实有一些吸引人的崇高之处,甚至有使人难以摆脱的诱人之处。成千上万的人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他们觉得自己都属于一个整体,并且觉得每个人都受到召唤,要把渺小的自我融化到那火热的集体中去。

年,准备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志愿者在柏林欢呼,来自网络

然后,各种可笑的情景出现了。

我的诚实正直的德语作家朋友们,开始发誓再也不和一个法国人一个英国人搞文化合作,甚至一夜之间拒不承认有史以来就有一种英国文化、法国文化。一首名为《憎恨英国》的诗传遍全国,作者得到了德国皇帝授予的勋章。敌对双

方都有人在一片鼓噪声中大声呐喊和为自己唱赞歌。

商店上的法语和英语招牌不得不被摘下,社交界的妇女们发誓(并写信给报纸声明),他们一辈子不再说一句法语。莎士比亚被赶出德国舞台,莫扎特和瓦格纳被赶出法国和英国的音乐厅。德国的教授们声称,但丁是日耳曼人;法国的教授们声称,贝多芬曾是比利时人。他们肆无忌惮地把精神文化财富像粮食和矿砂似的从敌国抢来。欧洲各国成千上万安分的百姓每天在前线互相残杀,这还不够,人们还互相在后方辱骂中伤敌国已经死去的伟人--这些伟人在自己的坟墓里已默默躺了几百年了。

这些疯狂荒唐的情形是多么熟悉啊,严谨理智的日耳曼人原来也曾经如此吗?历史真是不停地被重复,不管是什么民族、什么文化。

在年战争开始的最初几个星期,要想和某个人进行一次理智的谈话,渐渐的已经不太可能。就连最爱好和平心地最善良的人,也都像喝醉了酒似的两眼杀气腾腾。我始终以为是坚定的个人主义者和甚至是思想上的无政府主义者的朋友们一夜之间都成了狂热的爱国者,并且又从爱国主义者成为贪得无厌的兼并主义者。

年茨威格作为奥地利军事档案馆的收集员,有机会到战争前线,亲眼目睹了弹痕累累的城市、人间炼狱般的伤员列车,医药紧缺,不断有人死去。前线的悲惨残酷让他意识到有罪的是那些用语言来煽动战争的人,倘若我们不用自己的语言去反对他们,那么,我们也是有罪!

他下定决心要为反对战争而斗争,反对那种把人置于痛苦与死亡的假英雄主义,那种丧失良知的语言家们的廉价乐观主义。年茨威格创作了反战剧《耶利米》,借古讽今,预言德国军国主义必败,出版后反响很大。

因苏黎世市剧院的邀请,茨威格又到了中立国瑞士。一下火车就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新鲜空气、琳琅满目的食品、各种文字的报纸、自由自尊的人,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之外,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切的感到它存在的意义:不同民族毫无敌意地在同一个空间和睦相处,这是瑞士人的理想,为发扬兄弟情谊,通过互相尊重和真正的民主来克服语言上和民俗上的差异,这是最明智的生活原则--这对我们混乱的整个欧洲来说是多么好的榜样啊!

在瑞士,茨威格与罗曼·罗兰重逢,也认识了不少有共同理想的“敌对国”文人。大声疾呼战争的罪恶,反思一战的爆发,许多知识分子冷漠、反应太慢、低估危险、过于乐观,以为理性终会终止错误的决策。

在从瑞士回到奥地利的途中,茨威格目睹了奥地利末代皇帝卡尔一世被驱逐离开自己国家的凄凉一幕,延续了七百年的哈布斯堡皇朝寿终正寝。

奥地利民众向末代皇帝告别,网络图片

所以,他回去的是另一个奥地利,一个被战争洗劫一空、满目疮痍的国家。老百姓缺衣少食,却有人囤积居奇,物价飞涨,货币贬值,贫富差距扩大,道德水准下降。人们的内心世界经历着一场巨大的革命:即在我们自己青年时代曾一度被培养起来的认为权威从不会犯错误的那种诚惶诚恐的信念破灭了。

他们察觉到了战争的可怕,牺牲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们觉得自己受骗了,回到家乡成了乞丐的士兵们觉得自己受骗了,所有那些出于爱国热忱认购战争公债的人觉得自己受骗了,每一个相信国家许诺的人觉得自己受骗了......大众的心灵空虚错乱,一些奇谈怪论开始盛行,是非常狂乱、混乱无序、难以捉摸的时代。

-战后10年相对和平时期,茨威格恢复了到处旅行,访问旧友,广泛宣传毕生奋斗的理想:争取欧洲的精神统一。他访问了瑞士、荷兰、比利时、意大利和美国,到处演讲,利用自己的名望邀请各国文艺大师、精神领袖们共同发声。

甚至在年访问了新生的苏维埃俄国,一路上看到了辽阔、空旷、令人略感忧郁的草原;草原上的小茅舍,矗立着洋葱头形屋顶建筑的小城镇;蓄着长胡须、一半像农民、一半像先知的男人,用善良爽朗的笑声向我们致意;头戴花巾、身穿白色短衫的妇女们出售着克瓦斯、鸡蛋和黄瓜。

但凡读过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高尔基的人看到这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吧。

在苏维埃俄国的十四天,茨威格受到了热烈欢迎。人们热情洋溢,急于展示新国家的成就,渴望得到外国人的赞赏,相信自己参与到一个涉及全人类的伟大事业中来,不得不忍受物品的匮乏和短缺,都是为了一个更崇高的使命。同时茨威格也感受到了莫斯科的杂乱不堪、机构臃肿、效率低下,以及藏在热情诚挚下面的不满。

这一段描写对于有社会主义背景的读者来说,是惆怅的亲切。

茨威格战后隐居的小城萨尔茨堡意外成了艺术中心,家里高朋满座,罗曼·罗兰、托马斯·曼、房龙、詹姆斯·乔伊斯、立夏德·斯特劳斯、阿尔图罗·托斯卡尼尼,都是星光闪闪的名字,文艺大拿们畅谈音乐、艺术、文学。这段时间恢复了茨威格对这个世界对人类的信任,他进入了创作高峰,不管是小说、戏剧、传记都大受欢迎,蜚声国际。在日内瓦国际联盟的《知识分子的合作》统计表上,他是当时世界上被翻译得最多的作家。

茨威格在萨尔茨堡自家庭院里,

从年到年,他都常住在这里,贯穿人生第二个阶段

图片来自网络

这是茨威格旧居现在的样子,来自网络

年11月的一个清晨,茨威格迎来了五十岁生日,收到了大批的祝贺信件和电报。当时他已经功成名就、无忧无虑、心满意足。

回顾五十年的人生历程,他对自己说:如果我还不愿意怀有感激之情,那可就太没有良心了。。。我的生存空间远远超出我自己居住的范围。我和我们那个时代一些最优秀的人物结为私人朋友。我欣赏过最精彩的演出;我可以游览和观瞻那些不朽的城市不朽的绘画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我没有职务和职业上的羁绊,始终自由自在。我的工作就是我的乐趣,不仅如此,我的工作还给他人带来乐趣!还会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呢?到处是我的书:难道会有人把这些书籍都毁掉吗?那是我自己的房子--难道会有人把我从自己的房子里赶出去吗?到处有我的朋友--难道我有朝一日会失去他们吗?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尽头,茨威格的隐隐担忧成了现实。

年之后,纳粹崛起,并迅速蔓延,欧洲境内的犹太人倍受迫害。

纳粹集中营(网络图片),二战期间有万犹太人受迫害死亡,其中包括万儿童

4月23日,希特勒政权在报上首次公开包括有四十四名德语作家在内的禁书名单,其中就有茨威格的名字。他的书籍被纳粹分子从图书馆和书店抄走,他的家居受到无端搜查。甚至在法国、意大利及其他国家,他的书也被禁止。茨威格四十年来在国际上创建的一切,或者说几乎一切,都被希特勒的那个拳头击得粉碎。

年初,茨威格离开祖国,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涯。他小心谨慎地住在英国,断绝了大部分的社交活动。不过他还有机会去了几次美洲大陆巡回演讲旅行,欧洲让他失去信心,南美洲却给了他新的希望。

年,奥地利沦陷,茨威格的母亲去世,他失去了奥地利护照,成为一个无国籍者、被降级的少数人、到处流亡的犹太人,每次旅行都得出示各种繁琐的证明表格,不停地被盘问、被登记、被检查,他变得越来越敏感、不果断、不自信。在失去奥地利护照的那一天,他发现一个人随着祖国沦亡所失去的,要比失去那一片有限的国土还要多。

战争的乌云在伦敦上空越压越近,大家都在不安地议论纷纷。不堪其扰的茨威格又躲到了南部的疗养地巴斯,却在年9月1日正在市政厅要和第二位妻子登记结婚的时候,听到德军入侵波兰,战争再次爆发的消息。

实现欧洲和平统一的愿望--我四十年来把自己的信念所赋予的一切力量都奉献给了这个在我内心深处视为使命的愿望--已成泡影。我害怕人类互相残杀的战争甚于害怕自己的死亡,此时此刻第二次世界大战终于爆发了。我毕生热烈追求人性与精神的团结一致,我觉得此时此刻比其他任何时候都需要牢不可破的团结,但由于我受到严重的排挤,我感到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无奈和孤独。

很快,茨威格流亡到巴西。年在巴西和妻子双双自杀身亡,用悲怆决绝的方式,表达对精神家园欧洲毁灭的痛心和无能为力。虽然,在《昨日的世界》末尾,他还留下这样豁达的一段:

战争的阴影将会笼罩我们整个时代,它不会再从我的身边消失;战争的阴影将萦绕我日日夜夜的每一个念头;他的阴影大概也蒙住了这本书的某些章节。但是,任何阴影毕竟都是光明的产儿,而且只有经历过光明与黑暗、战争与和平、兴盛与衰败的人,他才算真正生活过呢。

茨威格故居门前小路上的绊脚石(网络图片),这是为了纪念被纳粹屠杀、迫害、或者被逼流亡移民的人而埋下的。很想去看看,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再去欧洲。

对于地球上很多人来说,年是一个分割过去与未来的魔幻的年份。而对于生活在香港的我和很多朋友而言,年下半年已经是割裂的开始,刚好和茨威格年前的感受相同。

历史是如此惊人地相似,不管什么时代,人类都只能被潮流挟裹不知会飘向何方。19年以前,是昨日的世界,19年以后,将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是重蹈覆辙,还是开辟创新?我们不知道,不敢预测,只能心怀卑微的希望,谨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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