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立,儿童文学作家、译者
常立
翻译作品《夏天守则》
入选年度爱阅童书
翻译作品《蝉》《叶限——中国的“灰姑娘”故事》
入选年度爱阅童书
受访嘉宾丨常立
常立,复旦大学文学博士,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儿童文学作家、译者。代表作包括《从前,有一个点》《如何让大象从秋千上下来》“动物来信”等。
作者丨王欣婷
爱阅公益童书专访负责人。著有长篇小说《远行的少年》《蓝茧》。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美国哥伦比亚大学。
作者丨王欣婷
图片丨常立提供
阅读字,和常立一起探索童书创作的无限可能。
我对“常立”这个名字熟悉起来,是从图画书里的导读开始的。写导读的人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常立的文章总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或许是因为他总能抓住作品的精髓、切中要害,提出的阅读角度和理解还能给人不一样的启发。
常立是浙江师范大学儿童文学研究中心的副教授,他喜欢为自己真正欣赏的作品写导读,从文学批评的角度来看,他认为这是“天经地义”应该做的事情。
对常立有更多的了解后,我发现在一定程度上,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斜杠青年”。从计算机本科毕业后,常立“弃理从文”,在儿童文学研究、童话创作、图画书创作、翻译、文学批评等多个领域齐头并进。对常立来说,这些工作不仅都是他感兴趣、乐于去做的,还可以相互生发、相互促进。
常立的儿童文学写作从童话开始,那时候他的儿子笑笑才刚出生不久。创作的前四年都苦于找不到发表的渠道,投稿连连碰壁。不过,常立从未因此有过停止创作的想法。转机在年到来,在那之后,常立的作品陆续有了发表和出版的机会。他的故事带领孩子进入异域国度冒险,倾诉出那些人们“美好而难以实现的愿望”,以童话的方式抵达现实。
七年前,常立还对图画书了解甚少。当他有了要创作图画书的想法后,阅读大量的理论书籍和优秀作品、向彭懿等前辈请教成了他的必修课。现在常立已在图画书研究方面颇有建树。谈到图画书研究和创作的关系,常立说:“因为我在做这方面的观察、研究和思考,我在创作中才会有更多的方法和技巧。”
近几年来,常立的图画书作品接连面世,有的已经获得大奖。谈起自己的创作“版图”,常立激情满满。在他还不算太长的图画书创作生涯里,常立已在努力从各个方面进行尝试,不仅不重复自己,还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了有意思的创新,这一点让我想起了他的好友、师长彭懿。
此次采访我与常立进行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的谈话,是目前为止我的采访中耗时最长的。我对常立各个领域的工作都十分好奇,哪一个都不舍得落下。常立则敞开心扉、知无不言。在长谈中,我们既可以看到一个有敏锐思考和观察的学者,也可以看到一个充满热情、步履不停的创作者。
1
从计算机专业毕业生到儿童文学作家
“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图书资料室里面的书,大部分我都翻过。”
爱阅公益:本科从计算机专业毕业之后,为什么改读了文学博士?
常立:我是年河南省的考生,当年考大学选专业时还比较懵懂。那时候计算机已经开始流行了,我自己虽然没见过,但还是听过。我知道很多成绩好的人都报计算机专业,我的成绩还不错,所以也想学计算机。最终选择了北京邮电大学,因为他们很多专业都跟计算机相关,不怕调剂。
到了一个新专业,就跟着接触、了解、学习。一直到大三都还懵懵懂懂的,只是觉得未来做这个也未尝不可。
大三暑期我在电信局里实习,实习的生活让我觉得,未来自己所期待的工作和生活不是这样子的。当时计算机系毕业后有两种常见的出路,一种是回电信局,一种是找个电脑公司。我发现两种都不是我想要的,可以说是自己的一次觉醒。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兴趣是文学。
大三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考文学系的研究生。本来做好了尝试三年的心理准备,万分幸运的是,第一年就被复旦大学中文系录取了。读完硕士还想继续读书,就继续读了博士。
▲常立读博期间照片
爱阅公益:作为文学爱好者,会做些什么?
常立:主要是阅读和写作。从小学到高中都没间断过课外的文学阅读,我们那时候不像现在的中小学生,学习压力这么大,有比较多属于自己的时间。我们学校离焦作市图书馆不远,我经常放学就跑到图书馆借一本小说,晚上看完,第二天放学还掉,然后再借一本。
到大学以后就更放飞自我了,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图书资料室里面的书,大部分我都翻过。
我可以说是中国的第一代网民,年就开始上BBS。当时有很多网络写作,我也在网上连载武侠小说,还跟别人一起搞写作接龙等等。
爱阅公益:有哪些对您影响比较深,或者是您特别喜欢的书?
常立:大学阶段,国外的特别喜欢卡夫卡、胡安·鲁尔福、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等,国内的比较喜欢鲁迅、王小波、朱文、韩东等。这个名单其实也在不断变化,如果现在列,国外的我会再加上塞万提斯、赫拉巴尔、埃梅等,国内的我会再加上废名、康赫等。
爱阅公益:后来真的去文学系学习和研究,会不会跟期待有出入?
常立:还是有出入的。我那时候最感兴趣的是创作,本来期待读中文系可以自己写东西。在复旦大学研究生的开学典礼上,作为教师代表发言的吴中杰老师好像知道我们的想法一样,他说,我知道有不少人来到中文系读书是想当作家,但是我告诉你们,中文系不培养作家,培养的是文学批评家。我当时坐在那儿,感觉哗一盆冷水浇了过来。
虽然跟自己的期待不太一样,但后来我发现文学批评和文学创作并不完全矛盾,甚至如果处理得好,有可能相互生发、相互促进。我现在也一直在创作,算是初心不改吧。
爱阅公益:在转向研究儿童文学之前,您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什么?
常立:硕士和博士的专业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中国现当代作家的传记写作,博士研究南京作家群,韩东办了一个民刊叫《他们》,是对《他们》的研究。
▲常立已出版博士论文
毕业后刚来浙江师范大学工作的时候,我在戏剧影视文学系当老师。我对影视非常感兴趣,所以刚开始来的四年,教了不少电影与戏剧编剧方面的课。到年,因为院系调整等原因,我的专业方向转到了儿童文学。我自己本身对儿童文学就有兴趣,再加上年我的第一个孩子笑笑出生,以及我经常和儿童文学作家张嘉骅老师交流,当时他是我的同事、邻居,就让我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我自己的儿童文学写作从年就开始了,但是年之前没怎么发表过。除了两篇小童话在《东方少年》和《国语日报》(台湾)上发表,其他的投出去后大都音信皆无。
直到年,我接到《少年文艺》的编辑周国愉老师的电话,他说看到我投的一篇童话,非常喜欢,觉得需要和作者电话交流一下。我当时还挺惊讶的,这种事情好像是传说中编辑和作者之间才会发生的事。
周老师问我有没有其他的作品,我说有,就咚咚咚都发过去了。周老师在和年陆续发了多篇我的童话,从那以后,可以说我发表的道路算是比较顺了。
另一方面,年我还认识了一些现在的好朋友,比如蔡朝阳和郭初阳老师。几位老师当时准备写一套书,叫“新童年启蒙书”。后来跟他们合作,我出版了童话集《从前,有一个点》。
▲童话集《从前,有一个点》
爱阅公益:年开始写童话,到年才有比较多的发表机会。这四年之间,有过不想写的想法吗?
常立:从来没有不想写的想法,但是有过不投稿的想法。有一段时间,我写完就不投稿了,老投不中也会有负面情绪。但是我的妻子黎亮还帮我继续投着,也是因为她,后来才有了《少年文艺》周国愉老师的回应。
爱阅公益:写完以后会读给您的儿子笑笑听吗?
常立:会的,我最初的两个读者,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的孩子。
爱阅公益:当时写的童话是基于对笑笑生活的观察吗?
常立:当时我写的主要是两个系列,一个系列是《从前,有一个点》里面的十五篇童话,另外一个系列是“笑笑爱成长”系列,里面有五个童话故事。“笑笑爱成长”讲的都是笑笑学龄前的一些事情,比如他不爱睡觉,他逆反期的时候喜欢说反话等等。我在《东方少年》发表的第一篇童话就是《笑笑爱说反话》。
▲“笑笑爱成长”系列
这五个故事写完以后,我收获到最重要的词语是“等待”。儿童的成长中,很多时候强力干涉也没什么作用,甚至起反作用,最好是等待。这一点在我的故事里也有体现。
2
文学与科学的呼应和交融
“在科学的梦里写一个美字,在童话的梦里写一个真字。”
爱阅公益:您为什么喜欢创作童话?童话这种文体吸引您的地方在哪里?
常立:首先,我觉得跟童年的阅读记忆有关。记得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从同学家里借到一本书,名字叫《木民来到慧星山谷》。现在新版的已经把木民翻译成姆咪了。
我其实读不太懂,但却印象深刻。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在书里见到“蜥蜴”“天文台”“慧星”这些词语,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我尝试想象在小城之外的广阔世界中,它们是什么样子。
后来又读了一些书,比如《狮子、女巫和衣橱》《爱丽丝漫游奇境》等等,都给我的童年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门,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快乐。
到了初一,我读了一本书叫《时间之谜》,现在翻译成《毛毛》。这本书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当时读不太懂,但是上了大学读到卡夫卡、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的时候,反过来再重新读《时间之谜》,就能理解得更透彻了。也是因为读过《时间之谜》,我对其他这些作家没有陌生感,可以很好地进入他们开辟的文学空间。
因为童年里童话对我的影响,我写童话也可以说是一种情感的呼应吧。
第二,我觉得童话的文体跟诗歌有点相像,既简洁又丰富,既轻盈又深沉。我喜欢这种感觉。在童话里,有多重美学的叠加。所以,童话是我比较优先考虑的一种文体。
爱阅公益:您刚才说看《时间之谜》的时候其实并不太看得懂,但是仍然给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具体是哪方面呢?
常立:情绪上的和思想上的冲击都有。关于时间哲理方面的当时是不太懂,但是他塑造的灰衣人形象带来的冲击太大了。我觉得这种形象非常特别,但当时又不知道寓意何在。到了大学读卡夫卡的小说,就发现灰衣人仿佛是从卡夫卡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
爱阅公益:《从前,有一个点》是以童话和科普知识结合的方式写的,每篇童话后面还配有知识性的介绍,这是一个很新颖的方式。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写作?
常立:当时郭初阳、蔡朝阳等几位老师想出一套“新童年启蒙书”,里面会介绍不同领域的知识。他们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加入进来。除了文学,我自己其实也还蛮喜欢科学著作的。我们知道五四新文化运动讲德先生和赛先生,德先生是民主,郭老师从这个角度入手,我想总得有一个赛先生吧。但因为我是文学爱好者,又不想写一本单纯的科普书,所以当时就想着把科学和文学连接起来。我自己还想了一句话,“在科学的梦里写一个美字,在童话的梦里写一个真字。”
在这句话里,我特意强调了文学和科学本身不太强调的那一面。科学和文学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交融的,甚至在美学上是可以呼应的,并非人们一般认为的那样泾渭分明。就像济慈在《希腊古瓮颂》里所说的:“美即是真,真即是美。”
我就自己想出了这种一半是童话,一半是关于自然科学或人文科学知识介绍的文体。我想让知识作为一种背景存在,而不是把知识赤裸裸地直接放在故事里,这样可能会损害童话本身的艺术性。
这本书里的童话有的是我之前写的,有的是为这本书创作的。有了成书的想法后,我有意识地改写了之前的童话,希望最终呈现出一个完整、严谨的面貌。
爱阅公益:知识性的部分是您后来再去研究了解的,还是之前就有积累?
常立:有部分是积累的,有部分是新的学习。我自己是比较依赖于阅读的创作者,在很多情况下,离开阅读我就觉得缺了一条腿,没办法创作。创作的时候,我会找来题材相关的材料大量阅读,从阅读中抓住灵感,再把它变成故事。
以我今年出版的“动物来信”为例,我首先读了大量关于动物、自然科普方面的著作,然后在许许多多的动物里面,挑选了六十四种能够激发出故事和想象的动物。
▲“动物来信”系列
跟出版社签了“动物来信”系列的合约后,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在读相关图书。直到年春节期间,才觉得读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写了。
当然除了阅读,有了孩子以后,也有的灵感直接来自跟孩子的交往。这是我创作选材的两条主要途径。
爱阅公益:一开始为什么会想到创作“动物来信”这样的主题的图画书?
常立:最早是编辑门淑敏找到我,说有一个画家已经画了一百张动物的肖像画,希望能给每个动物配一篇文字,表达一下动物的心声。
我一听觉得挺有意思,编辑就让我写一个样章。我挑选了乌鸦来写。写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加上了很多好玩的,但可能超出了编辑原来要求的内容。
乌鸦是食腐动物,它会使用工具,也擅长合作,会把猛兽引向猎物,这样只要发生杀戮,乌鸦就有腐肉吃了。
我联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费迪南大公被刺杀,而费迪南大公是受到了邀请,才去了萨拉热窝。这就很像乌鸦的诱杀。我因此想到让乌鸦给费迪南大公写一封邀请信,邀请他去参加阅兵仪式。这样很自然地,人文和自然就联系到了一起。
啪啪啪,我写了一两千字,但这样就不太符合原来的画家的想法,所以这次的合作没有成功。我说那也没有关系,我的构思已经比较成熟了,我自己来写一套动物来信吧。我希望可以用网络状的结构建立起科学和人文的桥梁,探讨人和自然的关系。
▲“动物来信”内页
爱阅公益:读您的书总会觉得您的知识特别渊博,什么都知道,有没有什么阅读方法跟我们分享?
常立:我读书到现在还是保持着自己在中小学时的阅读状态,也就是说其实没有太多技巧,就是从心所欲的方式。
我知道有很多阅读方法,比如做读书笔记、思维导图等等,但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运用过,唯一用的方法是看到哪里写得好,就把那一页折起来。
对我来说,拿起一本书,就像邂逅一个有意思的人、建立一段情感或者认知的连接。我会放空自己进入到一本书里去,觉得好的话就一拍大腿,把这一页折起来。我比较享受这种不带学习和创作目的,纯粹为了嗜好而阅读的感觉。
在写作的时候,如果需要精确的表达,我就会循着脑子里朦胧的综合印象,去找我读过的书。如果不需要精确的表达,我就会根据已有的印象去写。
在阅读的过程中,肯定有大量曾经在脑海中产生的火花消失了,我在这方面比较随缘,消失了就消失了吧。又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我读过的、以为早已忘记的东西还会重新闪现。
我的这种阅读还有一个好处,虽然我可能对某些东西的记忆不够深刻,但我有更多的时间去读更多的书。
爱阅公益:您会像有的作家一样,想到什么灵感,就在本子上记下来吗?
常立:这是有的。我可能不会走到哪里都带一个小本子,但我也有一个创作笔记本,用于记录故事的想法,本子上写的字大概只有我自己能明白。我大量的故事都是从这种粗糙的笔记里延伸出来的。
在选择笔记本的时候,我习惯用小孩子写作业的普通练习本。如果拿着特别好的本子,我就不好意思在上面胡涂乱画了。拿着练习本,我就有了胡涂乱画的冲动,这种毫无顾忌的状态,对我的创作可能也有帮助。
爱阅公益: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种感觉?
常立:但不是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不过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因为小时候我就喜欢在本子上写东西,有时候是诗歌,有时候是小故事。
3
写表达美好愿望的童话
“目前我们反映当下儿童真实状态的作品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呢?”
爱阅公益:您有一本童话集叫《很久很久以后》,里面的童话都以“很久很久以后”开头。这有什么寓意?
▲《很久很久以后》
常立:我在写《从前,有一个点》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每个故事的开始都设计成“从前有一个……”,省略号里替换任何名词,我都可以把这个名词转换成童话。不过,这个想法在《从前,有一个点》里没有彻底执行,因为有一些故事并不涉及“从前”。
“从前”这两个字一出现,就马上把我们拉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与现实区隔开来,这是童话发生的地方。其实“从前”就相当于告诉孩子,现在我们开始冒险了。这个冒险非常刺激,但又非常安全,因为它是“从前”。
在写第二本书的时候,我不想重复自己。于是我想跟“从前”相对的是什么呢,那就是“很久很久以后”,如果把时间拉到遥远的未来,又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
虽然是“很久很久以后”,但是我并不想写成科幻作品,我还是要保持童话的面貌。在一定程度上,“很久很久以后”跟“很久很久以前”的功能是相似的,但又有不同的地方。故事虽然发生在遥远的未来,但是一定要有现在的影子,并且包含了对现实的思考和审视。所以每一篇童话的最后,我都以“就跟现在一个样儿”结尾。
爱阅公益:您的不少故事里加入了大家熟知的经典人物或情节,并在此基础上新编,为什么?
常立:因为一旦是“很久很久以后”,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童话写作的常规套路对我来说就不存在了,我可以任性地来重新组合。比如有一篇童话叫《永远讲不好的故事》,里面就有大量其他童话和幻想小说里的人物出现,但是他们做的事情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里就不一样了。比如田螺姑娘不想变姑娘了,小王子不想离开自己的星球了。当所有角色都不想被讲故事的人安排,都有了自己的个性和想法,这个故事就变成了永远讲不好的故事。
爱阅公益:您喜欢写带有哲理意味的童话故事。比如《光明国的黑暗故事》里对黑暗和光明的探讨,《巴巴国的冒险故事》里对找到自我的思考等等。这么做是觉得童话里应该蕴含更高层次的东西吗?
常立:我在创作的时候,通常会假想多个层次的隐含读者。首先我的作品是儿童文学,我设想的隐含读者里面肯定有当下的儿童,我会带着如何吸引当下儿童的想法去写作。
我的隐含读者还是成长中的儿童,或者说是渴望成长的儿童。就像多年前的我,对一些不懂的事物仍保有强烈的兴趣,而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这些曾经不懂的事物会被从某处而来的光照亮。
另外,我的隐含读者里也包括成年人。那些还没有忘记童年的成年人,还有回到童年的冲动,还会在童书中得到力量和安慰。
写童话故事的时候,我是面向这三重读者去写作的。
爱阅公益:想好“很久很久以后”作为开头、“就跟现在一个样儿”作为结尾以后,中间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是怎么想出来的?阅读也是主要的方式吗?
常立:阅读肯定有帮助。比如我刚才提到的《永远讲不好的故事》里就有很多其他故事中的人物。再比如《光明国的黑暗故事》跟《东方故事集》里的《王佛脱险记》密切相关。我故事里的画家的名字就叫王佛。
这其实是一种后现代拼贴的手法。我选择的人物或者情节片段都不再是他们原来的意思,而是生成了新的意思,可以跟原来的作品进行对话。不管创作材料来自何方,最终是看有没有讲出你自己想讲的东西。
除了阅读,当然也有来自生活的感受。比如《光明国的黑暗故事》里,如果光明无处不在,所有的黑暗都消失了,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什么?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思考。在《巴巴国的冒险故事》里,如果每个人都变来变去,真正的自我哪里去了?在《考考国的失物之歌》里,一切都以考试来衡量。这是很久很久以后发生的事,又何尝不是此时此刻发生的事。
不是只有写实主义才能通达现实,用童话的方法也可以。
爱阅公益:很多时候一个童话故事之所以打动我们,正是因为我们看到了现实的映照。当您自己创作和阅读别人的童话的时候,会用哪些标准评判一个童话的好坏?
常立:一是我刚才说的,童话应该简洁而丰富,轻盈而深沉。
第二,我会考虑童话之所以在人类社会代代流传,是因为它讲出了人们在现实当中那些美好而难以实现的愿望。所以我的童话也会倾诉梦想和愿望。
现代人类文明里,几乎每一种我们认为美好的事物或者价值,都曾经是难以获得或者实现的。这些东西经由童话表现出来,慢慢地,梦变得越来越真实,然后变成现实。这是童话要承担和背负的一种功能,这种功能古来就有,我们今天的作者也有义务把它延续下去。
除此之外,我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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