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录李道新自立,而且悲悯

来源：萨拉热窝时间：2018/7/13

[编者按]

6月16日下午，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李道新老师受邀回母校参加届毕业生毕业典礼。期间，李老师的演讲数次被掌声打断，在现场引起了广泛共鸣。应广大湖师青年粉丝要求，征得作者本人同意，今日全文推发其演讲稿，以飨广大湖师青年读者。

在湖北师范大学

届毕业典礼上的发言

李道新

我发言的题目是《自立，而且悲悯》。可能有的同学会想，这个“怪蜀黍”，一上来就要说教，“本宝宝”不爱听，“小公举”生气了。我要说，我的发言还真不是为了简单应景，或者讨人欢心。作为一个在大学期间就节衣缩食猛追过尼采和萨特、真爱过波德莱尔和卡夫卡的人，确实是有点自我放逐或过多思虑。你们眼前的这个“怪蜀黍”，既不会像比尔·盖茨和马云成功励志，也不会像越来越多的世外高人云淡风轻。

因为来到这里，我把将要写给儿子的大学毕业寄语提前了整整一年。此时此刻，家中犬子作为北京大学的交换学生，正在英国华威大学访学。明年6月，他就要大学毕业了。我现在的发言，也是讲给他听的。

我要说，仅仅从毕业典礼这种仪式来看，你们也是幸福的。28年前的今天，也是在这里，我和我的同学们都曾期待一个混杂着喜悦和忧伤的盛大告别，但那时的湖北师范大学还不叫大学，青山湖仍是一家隔壁的公园，大剧院连构想都还没有，更没有一校之长的啰里啰嗦、学霸同窗的得意洋洋和知名校友的衣锦还乡，我们连倾心崇拜或者善意吐槽的对象都没有。毕业前后，张艺谋和姜文正在银幕上嘶喊“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台湾歌手苏芮也在磁带录音机里悠悠地唱：“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

那种大着胆子跟着感觉的行走，曾经让毕业后的我们无所畏惧，但也深刻体会到家国的炎凉，饱经了时事的沧桑。当你们看着现在的我们和你们的父辈，每一根白发都被这世界浸染着风霜，也有因为根深蒂固的缺失而带来的焦虑和彷徨。时至今日，我们中的少数人，已经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大多数还在残酷的丛林法则中左冲右突。我们这一批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出生的“60后”，小学时代遭遇文化大革命，中学时代赶上改革开放，大学时代卷入政治风云，毕业后则像鸟兽一样散布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潜规则、人情债、单位政治和面具表演的切身经验中，以及在地沟油、毒奶粉、问题疫苗和暴力执法的媒体语境里，逐渐淡忘了情怀和诗意，消泯了理想和信仰，就像这个让我们艰难存活的社会和时代，显得物质而又无知，茫然而又慌张。

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虽然拥有全球化和互联网，据说还要被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所改变，但灾难频频爆发，动荡仍在加剧。既有若隐若现的领海争端，大国博弈，以及不断加深的种族矛盾，难民危机；又有一以贯之的文明冲突，战争阴影，以及令人窒息的地区骚乱，恐怖主义；还有治理缓慢的疾病困扰，环境污染；以及总在滋生的贪污腐败，贫富差距。地球上的人们踯躅前行，举步维艰，负载着沉重的历史创伤，还有棘手的现实难题。

非常遗憾，我们这一代也跟我们的父辈一样，没有把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带给你们，生于忧患仍然是我们共同的宿命。然而，我还是要说，即便如此，我们仍然乐观，保有希望。这当然是因为你们的到来及迅速的成长，也会让我们重新思考世界的意义，继续调整人生的方向。我要说，当你走出校门，开始真正面对这个机关重重、并不如意的社会，你不仅需要自立自强，而且可以心怀悲悯，更加善良。

“自立”是走上社会必须迈开的第一步，也就是真正脱离生活、思想和情感的依靠、庇护与羁绊，以一己之力养活自己、独立生存。不得不说，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相较于以往，你们中的大部分，即便不是“官二代”、“富二代”或“星二代”，也比前一辈更多了一些可以仰赖的条件和调动的资源；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大多数人还得直面自己的工作、住房、医疗和教育等问题，并被这一切搞得灰头土脸、意兴阑珊。幸运的是，跟前辈相比，你们还多出了一个选择：是为了自立自强继续打拼？还是加入啃老一族苟且偷安？

其实，“自立”既是安身，也是立命。生活有着落，精神才有寄托。查商务印书馆的《辞源》，“自立”一条，谓“以自力有所建树”，即以自己的力量建功立业；论语《为政》“三十而立”及《学而》“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之“立”，孔子和古人皆强调为言行得当、“礼”之建立；后人多指拥有了一种自我担当和人格独立，李泽厚则干脆解读为“建立自我”。总其要者，均有意无意忽视了“自立”在其形而下亦即谋求生存和物质生活层面的意义。为此，在相关的所有条目中，我还是最喜欢某网络百科给出的解释。该网络百科将“自立”定义为从物质到精神再到自我实现的三个层面，即：靠自己独立生活，有自己的主见，靠自己的力量有所成就；值得推崇的是，该词条还列出了“自立”的三种英文表述方式，即：Standonone’sownfeet，Dependononeself，supportoneself。在我看来，Standonone’sownfeet，本来也是“自立”的基础，甚至就是人之为人的最高目标，一个用自己的双脚独自站立的人的形象，一种自尊自强、自由自在的人的境界。引申开来，所谓“自立”，也就是甲骨文所示一人正面立地之形，是荷尔德林的诗句与海德格尔相关阐发中的人在大地上诗意地栖居。

只有劳动自己而且自食其力，当我们面对这个人性异化并让我们遍体鳞伤的世界之时，才可以感同身受并常怀悲悯。而当我们付出了足够的汗水和泪水，才能真正用心触摸到蓝色的天空，纯净的大气，和煦的微风，以及灿烂的花海，翠绿的青草，啾啾的鸟鸣。如此充盈的大自然，还有这不期而遇的遭逢，便是来之不易的万物，以及相伴永远的生命。

因为差异，所以尊重；因为冲突，所以包容；因为苦难，所以慈悲；因为哀恸，所以怜悯。正是经历了太多的残忍和虚伪，才需要我们的善良和真诚。只有心怀悲悯，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才会跪倒在波兰华沙犹太人殉难者纪念碑前；只有心怀悲悯，萨拉热窝的大提琴手范德兰-斯麦罗威克才会独自迎着呼啸的子弹，走向地狱般的战区，日复一日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拉响他的协奏曲；只有心怀悲悯，全世界的目光才会聚集在土耳其海滩，为被溺亡的只有三岁的叙利亚难民小男孩心碎而泪落。

自立使我们以人的姿势独自站立于天地之间，悲悯才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人。从现在开始，努力自尊自强，学会爱己爱人。在寂寞的人海，多一些理解和微笑，在空旷的原野，多一些反思和内省。只有这样，我们的世界才会与他人的世界彼此契合，与自然的秩序相互对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受宿命的摆布，抵达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年6月15日

北京富海中心

级同学们造么？今天起，你们又多了个身份，那就是湖北师范大学届校友。下面这首毕业季原创歌曲《故事》送给大家，一起回忆那些年在湖师的日子。小青祝学长学姐们前程似锦，再续辉煌，他日重返母校，一起共享荣光。

词曲

编曲

录音?皮俊杰

演唱?皮俊杰

杜楠

张海英

张宏磊

於意

参演?皮俊杰

李腾

李贞琪

王国策

让琦

摄制?陈曦

董美明

鸣谢?美院12级插画2班

教科班

班

卓乐琴行

恒美映像视觉工作室

美编?张欣

审核?望梦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