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上世纪60、70年代人们的最爱,没有之一。那年代娱乐方式多样性的匮乏是今天年轻人难以想象的。哪像现在,一网通,天下知,各种方式的消遣、娱乐方式纷至沓来,日新月异。
“看电影喽!”这是我们儿时最喜欢听到的吆喝声,随着人流,早早地扛着竹椅,拖着板凳,赶到大队部前的小广场,占好地,等着晚上到来的视觉盛宴。电影给我们儿时留下了太多的美好回忆,但是,也有人因为赶电影场,出了事,留下遗憾。
我记忆中有几次观影经历印象很深,今天想起,还历历在目。
年,回老家路过普济圩劳改农场。天晚了,正好遇上广场放电影。没处坐,远远地坐在电影幕布的背面的水泥台阶上。距离稍远,声音仍能清晰地传来。放映开始,银幕上跳出长春电影制片厂的LG,工、民、兵雕像转动着,闪闪发光。与早期北京电影制片厂的LG类似,只是一个厂工人在左边,一个在中间,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必须是在中间。所以后来北京电影厂的LG改成了闪闪发光的金色天安门雕像。
当晚放的是八大革命样板戏之一的《沙家浜》。《沙家浜》原剧名叫做《芦荡火种》,原是沪剧。毛主席观看此剧后,曾说当时已经是全民抗战,怎么能说是“火种”。沙家浜到处是水,如何星火燎原?怎么能想到,几十年后,戏剧中的原型——建成了真正的沙家浜,五A级红色旅游地,国家级湿地公园。重建了春来茶馆,茶旗在蓝天下,随风中飘扬。隐约仿佛还能听到阿庆嫂的唱腔婉转随风传来,“垒起七星灶,壶中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迎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阿庆嫂的扮演者名叫洪雪飞,原来是一名昆剧演员,不知当时怎么选个唱昆剧的唱革命现代京剧。当然,京昆同源,加上洪雪飞形象好吧。可是,洪雪飞在53岁时,早早遇车祸离世,可惜至极。
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大多耳濡目染革命样板戏,《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龙江颂》、《海港》、《奇袭白虎团》、《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等,后来实际上还有第二批样板戏如《平原作战》、《沂蒙颂》、《杜鹃山》等,远不是曾有的流行说法“八亿人民八个戏”。所谓样板戏,就是用当时的文艺创作理念“三突出”原则创作出来的。“三突出”指的是“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
那几年,没有更多的戏剧、电影,地方剧种大都依据样板戏进行改编演出,样板戏的讲法想是由此而来。新华社的高级编辑陈小波曾说“样板戏是中国现当代艺术史上的怪物,没有这种怪物,我们的精神和心灵该是多么荒凉。”
一看、二看、再看,样板戏电影入脑入心,经典的台词、唱段,口耳传诵,当时的人们大多张口就能吟咏几段经典台词,唱出其中几段精彩唱腔。说起《白毛女》,就会想起大年三十晚上,爹爹躲债回来,扯上一尺红头绳,与喜儿的精彩对唱;提起《智取威虎山》,耳边就会响起,杨子荣奔向威虎山匪巢途中的唱腔“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高亢、提气,美感十足。《红灯记》中李铁梅的“我家的表叔数不清,”王连举成了叛徒的代名词;世上还有什么“密电码”,这是什么东东?土匪恶霸名字叫“南霸天”(红色娘子军)、毒蛇胆(杜鹃山)。这一切一切,构成了六零年代人的深刻的文化记忆。但是,你能想到吗,《杜鹃山》中党的特派员柯湘的扮演者杨春霞,后来在86版《西游记》中扮演白骨精。
年出了几部好看的电影,《闪闪的红星》、《创业》、《海霞》。这年的一个夏日,刘大庄中心队后街住的后生刘继红骑着车带我和哥去亳县县城。我骑坐在自行车的前架杆,哥坐在后座,第一次有机会到18里外的县城去,心里别提多高兴。一路沙土道,还算平坦,刘继红还是出了一身大汗。先到照相馆拍了几张毕业照,也是我第一次上相,长长的头发,剃一个俗称屎筢子头的头型,一个典型的乡下顽童形象。第一次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电影放映了,蓝天背景下,金色的八一军徽闪着光,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几个大字跳出来,解放军进行曲在耳边轰响,我一时瞠目发呆,这才是电影呀!冬子妈小楼火焚时,伴唱“半夜三更哟盼天明……”凄婉、高亢;红色的杜鹃花海中身穿小红军服的冬子脸上灿烂的笑容;江水中竹排飞速穿行,耳边是李长江演唱的“小小竹排……”歌美,景好;回庄后,也免不了在小伙伴们前显摆,腆起肚子,学说胡汉三的经典台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老演员刘江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
回白湖后,看了王心刚主演的《侦察兵》。王心刚美军制服,白手套,在炮口一摸,“太脏了”,潇洒的风度,迷杀多少少女心,成为一代男神。以至于后来看《永不消失的电波》的王心刚的流氓小开的扮相,还不适应,心生不喜。
王心刚、王晓棠、孙道临、秦怡、祝希娟、张瑞芳、郭振清、谢芳等等,这些演员的名字在人们口头相传,亲切、温暖,好像在说自己的家人。甚至提到一些扮演坏人的特色演员,如葛存壮(葛优父亲)、老鬼子松田的方化、《地道战》中汤秉会司令的经典台词“高,实在是高”,大家都会会心的相视一笑。这一切实际上已经成为那个时代的文化记忆、艺术的密码。
老电影越看越觉得好像是嘴嚼橄榄,愈深嚼愈有味。场部曾经放映朝鲜故事片《金姬与银姬的命运》、《卖花姑娘》、《摘苹果的时候》、《火车司机的儿子》、《南江村的妇女们》、《原形毕露》等,令人难忘;前南斯拉夫的《桥》、《保卫萨拉热窝》;阿尔巴尼亚的《第八个是铜像》。记忆尤深的是前苏联的《列宁在》、《列宁在十月》。影片中布哈林“让列宁同志先走”,女白匪卡普兰趁机向列宁射出来有毒的子弹。此事后来听说是编造的史实,卡普兰被捕后发现高度近视,不可能开枪。列宁的警卫员华西里安慰妻子的话“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成为当时人们安慰词的经典。国产片中《决裂》中几个有鲜明时代特色的情节,至今难忘。葛存壮(葛优之父)饰演农科教授,手拿教鞭,深度近视,八字胡翘着:“现在我给大家讲一讲马尾巴的功能。”郭振清扮演的正确路线的代表,说明什么人能上大学?“什么是资格?”一把举起工农兵学员的手,长满老茧,掷地有声地说“这就是资格”。
当然,也有挥之不去、记忆最深的电影,那就是越剧电影《红楼梦》。公映时可谓万人空巷,犹如电视剧《渴望》放映时的场景,那可是十年以后才发生。一个电影拷贝,一个晚上几个单位轮着放。为了放映的便利,电影放映机就固定架在卡车后车箱,开到单位,安顿好车子,就可以快速放映。一大队轮到时已经是下半夜,绝无人离场。悠扬的越剧过门响起来,“林妹妹、林妹妹来了”。林妹妹入荣国府;林妹妹葬花;林妹妹焚稿。一幕幕像流水似的在眼前划过。爱屋及乌,林黛玉、贾宝玉的扮演者王文娟、徐玉兰的一颦一笑、一词一句,人物极其鲜活,记忆极深。我后来喜上文学,与这部剧不无关系。后来王扶林拍的《红楼梦》,主角林黛玉为何选陈晓旭饰演,陈晓旭长得像王文娟,可能不无关系,因为越剧《红楼梦》中的王文娟、徐玉兰表现的太好了,可谓无瑕疵表演。我原来对地方戏剧是不懂、不太喜欢的。但是,因为越剧《红楼梦》,我爱上了越剧。当然,我还十分喜欢另外一种地方剧种“河南坠子”(豫剧前身),那是另外一个要回忆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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