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题图来自SamirZahirovic其它照片均由作者拍摄
——谨以这篇文章,献给动乱中的欧洲,祝还在欧洲的各国同学平安。
***非常传统的前言***
在过去一个月中,坏消息在西方国家层出不穷。先是奥兰多枪击案,接着是英国退欧,还没消停,美国就面临黑人被警察枪杀事件。一周之后,传来法国恐怖袭击和土耳其政变以及首都爆炸案的新闻。中东越来越绿,西方越来越右,世界在分崩离析。
矛盾的源头直指宗教或种族间差异。一方面这种差异带来不平等,带来流血和战争;而另一方面,这种差异又使得我们的世界变得缤纷多彩。喝酒我偏好复杂而饱满的,欣赏城市也是如此。我特别喜欢伊斯坦布尔,它曾是最伟大的基督教城市(这里指广义的基督教,强烈建议拜读斯蒂芬·茨威格《人类群星闪耀时》中关于君士坦丁堡陷落的章节),后来又是最伟大的伊斯兰城市。伊斯坦布尔的辉煌持续千年,两种文化的碰撞和交融形成它独特的魅力,客观的说文化的厚重和复杂都远胜于北京或者西安。不过在我最喜爱的历史名城排行榜上,它只能列在第二名。我心中最有魅力的欧洲名城是萨拉热窝。
***正文***
14年的6月我刚结束在德国的学习,还没拿到毕业证书就匆匆踏上开往巴尔干的列车。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我经过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科索沃等8个国家,从克罗地亚进入波黑境内。我的神经依然紧张,酷热的天气和颠簸的车程也影响着我的体力。随着长途汽车深入这个20年前还处于战乱的国家,我惊喜地发现波黑原来是一个如此山清水秀的国家。
汽车掠过一个个漂亮的山村,每次停车的时候咖啡馆里的人都笑着打量我的亚洲面孔。这里的人只能憋出几个英语单词,我比划了半天,才要来一杯水。但是他们很热情,满满一大杯随便喝,绝不要钱。
另一个乘客用蹩脚的英语问我从哪里来,我说China。他听懂后很开心,然后一边比划一边重复一个含糊的名字。“BruceLee?”我试探地问道,“Yes!BruceLee!”他开心的像是个孩子,于是一屋子人都为这次有效的国际交流开心的笑起来。李小龙30几年就能创造出这么大的国际影响力,以至于在这个前红色国家的小农村,提ChairmanMao没什么人知道,提BruceLee妇孺皆知,还都能耍上两下子。
大巴翻过不知几座山,又过了不知几座桥,终于到了山谷中的美丽城市,萨拉热窝,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说到熟悉,上过学的人都知道萨拉热窝事件是一战导火索;八零后的我们还依稀地记得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波黑战争;而对我们的父母来说,《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那是文革期间最扣人心弦的电影。
说到陌生,我对萨拉热窝的认识非常有限并且抽象至极——去之前我说不出这城市任何一个知名景点,也不了解它的球队,美食,或者出过的名人。
我如此撕心裂肺的推崇这座城市的第一个原因,是当你踏入这座城市就能感受到的浓郁强烈的反差。
你会看到最近几年新修的现代派建筑。
但是转过街角,20年前围城战造成的弹痕让每游客的心咯噔一下。
这里的有轨电车非常有名,年奥匈帝国把这里建成欧洲首个电车城市。河边漂亮的有轨电车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但是转过头,破旧的电车和斑驳的路灯仿佛把你拉回几十年前。
街边露天菜市场有一种苏联式的风格,联想起小时候的街头。
有些建筑虽然破败,但依稀透着当年奥匈帝国的荣耀。
这里大部分人信奉伊斯兰教,穆族姑娘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但是大部分人身着便装,模样介于亚欧之间。
街头也不乏时尚美女,分外妖娆。
这里的人对我格外热情,因为中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特别陌生的国家。我住在市中心一个普通公寓改造小旅店。房东准备了“山寨洞洞鞋”作为拖鞋,几个卧室被改造成上下铺组成的多人间,狭窄的过道摆了一张差不多一米二高的柜台。柜台后面仅能容下一人,转个身都难,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服务员就坐在这里拿着笔记本看连续剧。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姑且称之为萨拉热窝小姐吧,简称小萨。
每次小萨从柜台后看到我回来,就会放下连续剧,特意站起来和我打招呼。从狭窄的柜台站起来确实费劲,我总是很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的是,我入住旅店后就问她能不能洗衣服——前10天马不停蹄的旅程积攒了好多臭衣服脏袜子,再不处理我就要光着出门了。她开心的说全交给我吧,然后去洗衣房叮叮当当的忙了一下午,中间还特别不好意思跑到房间跟我说烘干机不太好用,还要再等一下。我说没事洗了就行,但是她执意要再烘干一遍。
我当天的计划是先休息,然后在傍晚前赶到山坡看日落,看时间还早就在旅店和小萨攀谈起来。她告诉我萨拉热窝有全世界质量最高的饮用水,千万不要错过老城中心的伊斯兰喷泉,她还说这里的蜂蜜非常有名。提到食物,她告诉我萨拉热窝全城没有一家中餐馆。我非常惊讶,就从手机中翻出图片给她看。她看到猪肉白菜炖粉条特别兴奋,然后问那放点土豆和柿子椒岂不是更妙。我说不是不行,但是那样又成你们东欧乱炖了。正说着衣服烘干结束了,她不由分说执意要帮我一件件叠好。我只好羞涩的站在那里,看她叠好了一双又一双袜子,又叠好一条又一条内裤。
晚上回来的时候小萨和另一个服务员都在,她又一次殷勤的站起来说Hi你回来啦,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喝茶,我们这有免费茶我和你说过的吧。我说谢谢啊,我感冒了多喝水吧。她拿起一袋白色包装的茶说那么你一定要试试这个。另一个姑娘说不不不,绿的那个才是最好的茶。小萨立即反驳道:“我知道!但是这个对感冒好。”盛情难却,我接过她手中的茶,用上好的萨拉热窝水沏了这杯饱含国际友谊的茶。果然,薄荷茶对喉咙疼有奇效。
可惜后面的几天我再也没见到这位可爱的姑娘,我始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没留下一张照片。回国后冬天感冒的时候我会买上一盒薄荷茶,看着蒸腾的热气想起这位远方的萨拉热窝小姐,想起每次我推门进来她急着站起来的样子,想起她向往外面世界充满好奇的眼睛。
***从点到面的分割线***
以上这些是萨拉热窝给我留下的一个个美好的瞬间,却还不是最打动我的地方。要说起这个城市独特最美的地方,要从下午去看落日说起。
出了旅店没几步就来到一条叫FerHadija的主干道,沿着它向东再向东北就是日落时分俯瞰全城的最佳地点。FerHadija有一个十字路口很特别,带有12种语言说明。
根据介绍这个路口以东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时期的老城区,有大巴扎,伊斯兰喷泉和很多历史悠久的清真寺;而西面,是奥匈帝国时期兴建的城区,有各种教堂和带着20世纪初叶的“创建期”(Grunderziet)风格的西式建筑,恍惚间就好像来到了维也纳的街头。
这个路口,是萨拉热窝宗教民族多样性的一个侧面。伊斯兰教、东正教、天主教、犹太教以及不同民族数世纪以来共存其中是这座城市最独特最美丽的亮点。
穿过熙熙攘攘伊斯兰老城区,再过一个大路口,路上的人少了很多,道路开始向上,没过多久,一大片的墓碑出现在眼前。这里埋葬了波黑战争时期死难的平民,被称为穆斯林墓地(?ehidskomezarjeKova?i)。夕阳把雪白的墓碑染成金黄色,草地上种着鲜艳的玫瑰花,几只乌鸦孤零零的站在尖尖的墓碑上。
我一直对各地的墓园都很有兴趣,通常我会饶有兴致地看看墓志铭,或者寻找一下伟人的埋骨地。但是这里的墓碑千篇一律,墓碑上的时间都停止在至这几年间。第一次感到战争离我如此的近,空气里充满哀伤。我又看了一眼墓园,转身向上面的高地走去。
上面的高地由大石头垒成,有点破败,以前是奥斯曼帝国时期的防御工事,叫做黄色堡垒(?utatabija/YellowBastion)。现在则是欣赏夕阳,俯瞰美丽的萨拉热窝的最佳地方。
从这看过去,两边是郁郁葱葱的萨拉热窝山谷,左侧的山下是静静流淌的米里雅茨河,河都右面就是美丽的城市。
从这个角度看去的风景不仅仅是漂亮这么简单,还是萨拉热窝独特气质的高度概括:山脚下是刚刚路过的老城区,一座座清真寺的宣礼塔暗示这里悠久的伊斯兰底蕴;而不远处是维也纳式的街道,东正教和天主教的教堂尖塔划破天际线,它们一起构成这座以宗教多样性闻名于世的美丽城市。
几百年来不同民族不同宗教的人生活在这个美丽的城市,几百年来,形形色色的人登上这个小山坡,俯瞰萨拉热窝美景。
此时此刻,一个穆族姑娘静静地坐在围墙上看书,离她不远的位置,几个德国小伙子拎了一箱啤酒一边侃大山一边等日落。不知道他们看没看过那部在70年代中国火得发紫的谍战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他们的那位冯·迪特里施上校在这里粉墨登场,也在这里仓皇落幕,并道出那句象征着人民战争的著名台词“SehenSiedieseStadt?DasistWalter”(看,这座城市。他,就是瓦尔特)。
现如今这里的景色和几十年前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近处增添了一个新地标,就是刚刚路过的穆斯林墓园。墓园的存在和远处的的教堂与清真寺构成鲜明的反差。这反差带有两个极端——一边是历史上最富盛名的民族宗教大融合,另一边是一场尽在咫尺的民族内战。
在有的地方看风景,只是忙着抢照片。在这里看风景,联想到很多,远的近的,中的西的。。。
多年以后,只要想起来这天的黄昏,仍然回味无穷。这就是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萨拉热窝小姐/未完的Conculusion***
谢谢各位有耐心看完啰里吧嗦的这篇文章,然后我要说的是这只是开了个头。预计还有两篇略短的文章分别介绍内战和教堂,素材准备差不多了,名字还没有起好。
附上热情动人的萨拉热窝小姐GIF一张表示感谢。特别指出,这位打电话的小姐似乎是看到我拿镜头对准她之后,特意往前走了两步,扬起美丽的秀发。
配上U2的一曲MissSarajevo,这首歌的背景故事也很有趣。
其中一段歌词非常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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