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gtime)
(E.L.多克特罗,出生于纽约,年1月6日—年7月21日。)
拉格泰姆时代(两个片段)
E·L·多克特罗
刘奚、常涛译
片段一:
尽管有这样的经历,胡迪尼始终没有形成我们称之为政治觉悟的观念。他无法从自己自尊心受到伤害的事情中理出头绪。他几乎至死都意识不到自己事业的目标和他的生活所展示的革命宏图。他是个犹太人,真名叫埃里希·魏斯。他热烈地眷恋着年迈的母亲,把她安顿在西一百一十三街自己褐色沙石的住宅里。事实上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刚到美国,拟在马萨诸塞州伍斯特市的克拉克大学作一系列的演讲。于是,胡迪尼便注定要与另一位演员阿尔·乔尔森一起,成为最后两个名副其实的、伤风败俗的恋母者。19世纪的恋母运动包括了诸如作家爱伦·坡、解放黑奴运动领袖约翰·布朗、总统林肯和画家詹姆斯·麦克奈尔·惠司勒等人。当然,弗洛伊德的学说一时还难以为美国人所接受。虽然一些专业精神病学家懂得弗洛伊德的重要性,但是对于广大公众来说,他好像是德国的一个性行为学家,一个用高深的理论谈论下流事情的性自由的倡导者。弗洛伊德起码要经过10年以后才会有机会为自己雪耻,并看到他的理论开始彻底破坏美国的两性关系。
弗洛伊德是由比他小几岁的追随者荣格和弗伦兹陪同乘坐劳埃德公司的“乔治·华盛顿”号班轮抵达纽约的。他们在码头上受到两个更为年轻的弗洛伊德信徒欧内斯特·琼斯医生和埃·埃·布里尔医生的迎接。一行人在哈默施坦屋顶花园进餐。花园中有盆栽棕榈,钢琴和小提琴在演奏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大家围着弗洛伊德交谈,不时向他投去一瞥,察颜观色。他吃了一杯乳蛋羹。布里尔和琼斯为这次访问充当东道主。在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带弗洛伊德游览了中央公园、大都会博物馆和唐人街。在昏暗的店铺里,猫一般的中国人注视着他们,玻璃柜台中装满了荔枝。他们去看了一场无声电影,那是纽约各处的商店和戏院都非常普及的。电影中来复枪枪筒冒着白烟,擦了胭脂口红的男人捧住胸膛仰面倒下。弗洛伊德心想,幸而它是无声的。在这个新世界,使他难以忍受的是城市的喧闹:马蹄嗒嗒,货车辚辚,街车吱吱辘辘,还有汽车喇叭的嘟嘟声。布里尔驾驶一辆玛蒙牌敞篷车,带着弗洛伊德及其信徒们在曼哈顿各处游览。当车开到五号大街时,弗洛伊德感到似乎有人在注意他;他抬头望去,发现在一辆双层公共汽车的顶上几个孩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布里尔开车将一行人带到了东下区,那里有几家讲意第绪语的剧院,街上可以看到小贩的手推车,高架火车从人们居住的经济公寓的窗前隆隆驶过。窗户在震颤,整幢楼房也在震颤。弗洛伊德想解手,但是似乎没有人能告诉他什么地方有公共厕所。于是大家只好走进一家乳品店,叫了酸奶油和蔬菜,让弗洛伊德去上厕所。他们回到车上,开到一条街的拐角处停下,看一个街头艺人做活儿。那老人仅用一把剪刀和一些纸,便能替人剪出一幅幅小肖像,以此换几分钱。一个衣着体面的漂亮女子正站在旁边等他为自己剪影。容易激动的弗伦兹极力掩饰着自己对那位女子美貌的倾慕,向车内的同事们宣称他十分高兴地发现这种古老的剪影艺术在新世界的大街上盛行。弗洛伊德用牙咬住雪茄,默不作声。发动机空转着。只有荣格一人注意到了那个系着围裙的小姑娘,她轻轻倚在年轻女子身后,拉住她的手。小姑娘偷眼看着荣格,而剃光头的荣格--如今他已经在某些关键问题上与他那位敬爱的良师益友发生分歧--透过厚厚的钢架眼镜注视着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心中不禁体验到一阵受到注意后的冲动感,虽然他一时还不能解释其中原因。布里尔挂上档,汽车又继续前进。最终目的地是科尼岛,出了城尚有很长的一段路。他们到达时已是傍晚,便立即开始游览这里的三大游乐场:首先是越野赛马场,然后是梦幻世界,最后在深夜来到月神公园,观看灯光勾勒出的一座座高塔和穹顶。这些高贵的游客坐了滑雪驾涛船,弗洛伊德与荣格同船穿过爱情隧道。一天的活动只是在弗洛伊德感到疲劳并且又出现了一阵最近他在荣格面前时常发作的那种眩晕之后方告结束。几天之后,全班人马又陪同弗洛伊德到伍斯特讲学。接着,众人说服弗洛伊德进行一次远征,去观赏大自然的奇观尼亚加拉瀑布。他们在一个阴霾密布的日子里到达目的地,那里已有数以千计的新婚夫妇成双作对地站着观看一泻千尺的大瀑布。从飞流中升起的层层白雾,宛如细雨倒注。两岸之间的高空中绷着一根钢索,一个穿舞蹈鞋和紧身衣裤的疯子正在钢索上行走,用阳伞保持着身体平衡。弗洛伊德摇了摇头。随后一行人来到了聚风洞,在一座地下的小桥上,导游搀扶住弗洛伊德的手臂,招呼其他游人退后。让这老头先走,导游说。此时,这位53岁的伟大医师认定自己在美国已经受够,于是他便带着他的追随者乘“威廉大帝”号邮轮返回德国去了。他实在难以习惯美国的饮食和街上那样缺少公共厕所,认为此行把他的肠胃和膀胱搞坏了。在他看来,美国人全都是一些精力过盛、粗野无礼的家伙;如此不分历史阶段和国家特点庸俗地全盘照搬欧洲的艺术和建筑风格也使他感到吃惊。他从美国巨富与赤贫的随意混杂中,看到一种变得混乱不堪的纷繁的欧洲文明。他在维也纳坐在安静舒适的书房里,庆幸自己终于回到了家。美国是个错误,是个绝大的错误,他对欧内斯特·琼斯医生说。
在这个时候,大西洋这一边自然会有不少人同意他的看法。几百万人处于失业状态。侥幸保住饭碗的人想成立工会,但是遇到了麻烦。法院禁止他们,警察砸破了他们的脑袋,把他们的领导人投入监狱,他们的饭碗也被别人抢走。工会是冒犯上帝的。一个有钱人说,保护和关心劳工的不是煽动工潮的人,而是受权于智慧无穷的上帝掌管这个国家的财产的基督徒。如果反对工人成立工会的这些办法都无济于事,就出动军队。各个城市都成立了国民警卫队的训练场。在煤矿,一个矿工一天挖够3吨煤才可以得到l元6角钱。他要住公司的棚屋,又要在公司的商店里购买食物。烟草种植园的黑人不分男女老少,一天要摘13个小时的烟叶,每小时6分钱。童工倒是不受歧视性的待遇,反而到处受到看重,因为他们不像成年人那样爱抱怨。雇主喜欢将他们看成是快活的小精灵。雇用童工可能遇到的唯一问题就是他们缺乏耐力。他们比成人灵巧,但是一天下来就渐渐效率不高。在罐头食品厂和其他工厂里,这是他们最容易丢掉手指、把手臂弄得血肉模糊或被压断腿的时候,需要别人提醒他们时刻保持警觉。他们在矿井里干筛选原煤的活儿,有时会被溜槽中落下的煤块埋在底下窒息致死,也需要别人提醒时刻保持警觉。每年都有上百名黑人被私刑处死,上百名矿工被活活烧死,上百名儿童变成残废。这类事情似乎都有定额。饿死的人也有定额。同时,也有石油托拉斯,金融托拉斯,铁路托拉斯,牛肉托拉斯和钢铁托拉斯。尊敬穷人变得时髦起来。在纽约和芝加哥豪华的建筑里,人们举办穷人舞会。衣衫褴褛的来宾捧着马口铁的饭盆和缺口大酒杯进餐。舞厅用横梁、铁轨和矿灯装点得像矿井一般。还请来了舞台布景公司的人把室外花园布置得像农场,把餐厅布置得像棉纺厂。客人们吸着用银碟端来的雪茄烟烟蒂。杂耍演员涂黑了面孔表演滑稽戏。女主人请大家到屠宰场旁的牛栏内跳舞。客人们系长围裙戴白帽,又吃饭又跳舞,看着挂钩上的死牛躯体沿着墙边的滑轮轨道不断移动,内脏撒满一地。这种活动的收入是用于慈善事业的。
片段二:
美国此时的总统无庸置疑自然是伍德罗·威尔逊。他是因为具有战士的品质被老百姓选上的。老罗斯福没有看出老百姓取人凭直觉。他谴责威尔逊认为战争可恨的观点。他以为威尔逊会像一个把鱼肉连刺吃下去的人那样摆出一本正经、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新总统却就要给海军陆战队一个练兵的机会派他们在墨西哥的贝拉克罗萨港登陆。他也将给陆军一个练兵的机会派他们越境去追击潘丘·微亚。他戴着无框眼镜并且持有道德观念。当第一次世界大战到来之时他将怀着受辱后的狂怒进行这场战争。无论西奥多·罗斯福的儿子昆丁(此人将死于法国上空的一场空中混战)还是老布尔·穆斯(此人不久将郁郁而死)都注定不能幸免于威尔逊所痛恨的战争。
到处都可以看到战争即将爆发的迹象。在欧洲,海牙的和平宫开幕,42个国家派代表参加了庆典。社会主义者在维也纳举行会议决定国际工人阶级将不再替帝国主义列强打仗。巴黎的画家们正在画那种把两只眼睛放在头的一侧的肖像。在苏黎世,一位犹太教授发表了一篇论文,证明了宇宙是弯曲的。这些无一逃过皮尔庞特·摩根的眼睛。他在法国的琴堡登了岸,他图书馆里的那个发狂的黑人挑起的事件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他沿着自己惯常走的路线横穿欧洲大陆,从一个国家到一个国家,他坐在自己的私人车厢里同银行家们,首相们和国王们一起进餐。他注意到后面一类人在精神上有着明显的退化。这些王室成员不是有抑郁病就是有歇斯底里症。他们打翻酒杯,或者说话结结巴巴或者冲着仆人大嚷大叫。他观察着。他们发育不全,他确信这一点。从一国到下一国,他们全是亲戚。他们互相联姻了那么多个世纪,所以只是生就了这种他们所能给与的最起码的品质——无知与愚蠢。在伦敦举行的爱德华七世的葬礼上,他们你推我搡,挤来挤去就像小孩子在送葬的行列中争抢位置。
摩根去了罗马,租下了大饭店中他惯常住的那层客房。很快管事的银盘里就放满了名片。摩根用了几个星期接待王公贵族们。他们随身带来自己家中世代相传的艺术品。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穷困潦倒,其他则仅仅希望把财物兑换成钱。不过他们似乎都急于尽快离开欧洲。摩根坐在一张靠背笔直的椅子里,两手十指交叉放在两膝中间的手杖上察看着油画、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花饰陶器、瓷器、上彩釉的陶器、铜器、浮雕和弥撒书。他或者颔首接受或者摇头拒绝。房间里慢慢地堆满了古物珍玩。有人把一柄拔开便是一把匕首的精美的金十字架呈给他看。他首肯了。穿过饭店大厅伸展到门外和这个街区四周,侯门显贵们排成了长蛇阵。他们穿戴着大礼服、高顶礼帽和鞋罩,扶着手杖,携带着大大小小的褐色纸包。他们之中更过分的一些人居然把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呈送上来了。肤色苍白、眼神哀戚至极的美丽少妇。精致的少年郎。有个人带来一对双生,一男一女,是用灰色天鹅绒和花边扎成的,他脱下它们的衣服,把它们转来转去。
摩根在欧洲一直逗留到他的代理人告诉他,他的那艘“尼罗”号汽轮已经恭候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万事俱备就等拔锚起航之时。临行之前他作了最后一次尝试劝说亨利·福特到埃及来。他起草了一份冗长的电报。福特回电说他不能离开密执安州,因为他同一个能用一颗绿色的小球把汽车引擎发动起来的发明家的谈判已进入最微妙阶段。摩根下令打包装箱。在他指示把他新近的收获物装入板条箱送上船之后他就启程出发了。此时正当秋季。抵达亚历山大港后他来到他那艘钢制明轮船前,他没再多从码头上瞥一眼就上了船并命令船长解缆启碇。
摩根打算在埃及沿尼罗河而下,选择一个地点修造他的金字塔。他把麦金与怀特公司为他秘密设计的这座建筑的蓝图藏在他睡舱的保险柜里。他希望以现代的建筑技术,采用预切石料、汽铲、起重机等等,一座经久耐用的金字塔便可在3年内竣工。以前还从未有过什么像这个期望那样使他激动不已的事情。那儿将会出现一座与真王陵寝不差分毫的假王陵寝,一个坚不可摧的珍宝馆、一个大画廊、一道通向地下的走廊、一道通向地上的走廊。那儿还要有一条堤道通往尼罗河两岸。
他的第一站停在吉萨。他要预先体验一下在他死后为了获得再生而乘着太阳的光辉升起时他将加以印证的永恒的力。船靠岸时已是夜间,他从右舷甲板能够望见在一片蓝色星空的映衬下金字塔底座的黑影。他走下舷梯,迎候他的是几个穿着带有包头巾的阿拉伯外衣的人。他被扶上骆驼背坐定,然后上了通往北面的一条古道朝大金字塔的入口走去。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劝阻执意要在里面过夜。要是他能做到,他希望知道埃及冥神奥赛厄里斯将对他的灵魂和他的肉身如何处置。他尾随向导走下入口处的走廊。一支火炬的亮光把上下跳动的巨大黑影投射到石砖墙壁和天花板上。经过千回百转,经过一些难以攀登的斜坡通道和几处得四肢着地爬行才能勉强通过的孔眼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金字塔的中心了。他付给向导们协议工钱的一半,这样他们为了拿到另外的一半,就得回来接他。向导们祝福他睡个好觉之后,他突然间独自一人留在了这黑暗的墓室之中,唯一的光亮是在狭小的通气孔上面的一两颗星星发出的微弱的闪光。
摩根这一夜并不想睡觉。这里是王陵,里面的陈设早已没有了。地面如此之冷,那寒意竟穿透了他带来垫在下面坐的毛毯。他身上带有装在印着他姓名的花押字母的金盒里的安全火柴,但原则上他一根也不愿点燃。他也不愿从他的白兰地酒瓶中饮酒。他倾听着黑暗,凝视着黑暗,期待着奥赛厄里斯赐示给他的任何征兆。过了几个钟头他打起盹来。他梦见他生活在古代,蹲在集市里,一个小贩正在同那些向导交换着友善的咒语。这个梦把他惊醒了。他发觉有东西爬到他身上来,便站了起来。他浑身发痒,于是决定点燃一根火柴。在火柴的微光中他看见毛毯上显然是成群的臭虫在爬。火柴熄灭之后他继续站着。后来他在陵寝中踱起步来,为了避免撞在石壁上他把两手伸向前方。他从西走到东,从北走到南,尽管他弄不清哪儿是哪儿。他认为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应当区分真假征兆。真的征兆将是一幅壮丽的景象:长着人头的小红鸟在墓室中缓缓飞翔,用它们自身的光照亮这个地方。那些鸟是生命鸟,他曾看见埃及壁画上有它们的形象。然而夜晚在消逝,而那生命鸟却没有显形。最后他仰首通过那又长又小的通气孔望见残星渐落,那块长菱形的夜空也变成了灰色。他允许自己饮了一口白兰地。他肌肉发僵,后背酸疼,他着了凉。
摩根的随从们同阿拉伯向导一起来了,他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到了外面的世界。出乎意外地是天色早已大亮。人们把他安置在骆驼背上,牵着骆驼慢慢下了金字塔。天空是明亮的蓝色,金字塔底座的岩石成了粉红的。从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旁走过时,他回首望去,只见人们像虱子一样爬满她的全身。他们悬挂在她的爪子上或者坐在她的脸上的洞眼里,他们在她肩膀上歇息,从她头巾顶上挥动手臂。摩根吃了一惊。那些亵渎者穿着棒球运动衣。地上的摄影师们钻到他们的三脚架旁把头伸到黑布下面。我的天哪,这是在干嘛,摩根说。他的向导们已经停下来了,他们正召唤着前后的阿拉伯人和牵骆驼的脚夫。人心沸腾,一片兴奋。摩根的一名随从带回消息说这是赢了三角锦旗正在进行全球旅行的纽约巨人棒球队。三角锦旗?摩根说。三角锦旗?一个穿着长及膝盖的细条纹短裤和罗纹汗衫、相貌丑陋的矮胖男人正朝他跑过来。他伸着一只手。一顶可笑的颜色鲜艳的无边便帽戴在他头上。一截香烟蒂叼在他嘴边。他那鞋跟上加有楔形加固角的鞋踩在古石道上。这是教练麦格洛在向您表示他的敬意,摩根的随从说。老人不置一辞,在骆驼肚子上踢了一下,撞倒他的阿拉伯向导,朝他的船跑去。
这些历险之后不久皮尔庞特·摩根的健康突然变坏。他要求把他送回罗马。他毫不忧伤,因为他已经推断出他身体健康的恶化正是他所期待的征兆。世界是那么迫切需要他再生,以致通常的丧葬仪式都可以免了。他的家人到罗马与他见面。不要伤心,他叮嘱他们,战争会使事情加快的。他们对他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他死时76岁,并不是没有预感,当时他们守在他的床边。
说来是在摩根死后不多时那位奥国太子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就乘车开进南斯拉夫中部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城前往视察那儿的部队。他的妻子索菲女伯爵与他同行。大公把他那顶饰有羽翎的头盔托在肘弯里。骤然间一声巨响,然后是大量的烟和叫喊声。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和索菲女伯爵发觉自己被尘土所笼罩。尘土蒙住了他们的脸,飞进他们的嘴里和眼里,弄得他们周身上下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有人扔了一颗炸弹。市长吓得瞠目结舌。大公赫然而怒。白糟蹋了一天,他说。于是仪式便告结束,他命司机驱车离开萨拉热窝。他们乘坐的是一辆戴姆勒无篷游览车。司机在穿过那些街道时拐错了弯。他停下车,把车挂到倒车档,在座位上转过身来准备往回倒车。车子碰巧停在一个年轻的塞尔维亚爱国分子身旁,他是企图用炸弹谋杀奥国皇储的同一伙人中的一个,不过这伙人对于再找到机会行刺已经丧失了信心。这个爱国青年跳上游览车的踏脚板,拿手枪瞄准了大公并扣动了扳机。枪声响了。索菲女伯爵扑倒在大公的两膝中间。鲜血从大公的喉咙里喷了出来。喊声一片。装饰在头盔上的绿色羽毛被血染成了黑色。士兵们抓住了这个行刺的人。他们把他摔倒在地,拖着他去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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