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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安哲罗普洛斯对自己电影最全面的一次解

来源:萨拉热窝 时间: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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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奥·安哲罗普洛斯/杰夫·安德鲁

译者:易二三

校对:陈思航

来源:BFI

年11月25日,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在国家电影剧院(NationalFilmTheatre,译者注:年后改称南岸中心/BFISouthbank)接受了采访。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当天,放映了安哲最广受赞誉的影片之一《雾中风景》之后,我们邀请到安哲走上国家电影剧院的舞台,接受公开采访,聊了聊他的工作和职业生涯。

安哲被大卫·汤姆逊、弗雷德里克·詹姆森等众多作家、学者誉为一位真正的现代电影大师,他创造出了影史上最具标识性的叙事风格之一,包括对时间和空间的处理,以及极具微妙和美感的流畅长镜头。

作为本次回顾展的重头戏,这位荣誉等身的导演和国家电影剧院的策展人杰夫·安德鲁及在场的观众交流了他对历史和神话的运用。

政治抗议和简介

在《雾中风景》的放映及安哲的光临之前,多名示威者闯入了国家电影剧院的观众席,声援七位被希腊警方陷害的活动家——包括英国人西蒙·查普曼——他们在狱中以绝食抗议。示威者请求播放一段五分钟的录像带,宣称可以证明被囚者的清白。

经过考虑,国家电影剧院的工作人员回应说无法播放这个视频,但指出示威者刚刚的动作已经让观众了解了他们的立场,国家电影剧院的策展人杰夫·安德鲁还承诺晚些时候会把录像带交给安哲。

示威者随后平静地离开了剧院。(这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西蒙·查普曼和其他四位参与绝食抗议的活动家得到保释,由希腊法院批准,而不是公诉人。法官同时释放了另外两位因暴力嫌疑被捕的希腊少年。)

杰夫·安德鲁:首先,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特别活动。我格外开心这个月能邀请到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先生,因为我们在做关于年的展映季,而正是在年,安哲拍摄了他的长片处女作(译者注:疑误,安哲的首部故事长片应为年的《重建》,年是一部20分钟出头的短片《放送》)。

《放送》()

对于在场的示威者来说,我希望他们知道安哲也是一位左翼人士,他的首部故事片就是关于被抓进监狱的人。

在这个展映季选择安哲的作品是十分恰当的,特别是我们上周还放映了科斯塔·加夫拉斯的影片。《雾中风景》是安哲最为优美的电影之一,也是我为什么想在访谈前进行放映的原因,当然了,安哲其他的作品也同样优秀。

《雾中风景》()

为了准备今晚的访谈,我看完了安哲所有的电影,它们都是独特的。我认为安哲或许是当今仍在工作的导演中最与众不同的,因为只用看开头的五秒钟你就能辨识出这是他的电影。没有其他人能创造出像安哲那样的电影宇宙。

感谢希腊文化基金会英国分部对本次活动的大力支持,以及他们发起的「在英国的希腊」系列策划——本次活动就是其中的一个板块——当然,还要特别感谢希腊大使馆。如果在场观众中有早些时候参与示威的人,请享受这个夜晚,并协助我们顺利地开展今天的活动。

我本人也将坐在观众席与大家一同观看影片,至少在安哲抵达之前,最后,希望你们会和我一样喜爱这部影片。(放映《雾中风景》)

《雾中风景》()

杰夫·安德鲁:感谢观众们的耐心,因为一个小事故我们今天的放映延迟了一会儿。活动马上开始,再次感谢希腊大使馆的支持,以及菲比·伊科诺莫波洛斯(译者注:安哲的夫人)。

此外,如果在场观众中有早些时候参与示威的人,我请求你们尽量交流与电影相关的问题,我们会履行之前的承诺,包括将录像带交给安哲。在映后交流开始之前我们再看一个选自《尤里西斯的凝视》的简短片段。我们几分钟后见。(放映《尤里西斯的凝视》片段,随后西奥·安哲罗普洛斯、翻译员艾莉·彼得里季斯、及杰夫·安德鲁登台。)

《尤里西斯的凝视》

杰夫·安德鲁:感谢大家的耐心,并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安哲罗普洛斯先生。在今晚的放映之前,国家电影剧院发生了一次示威行动,我答应他们把一卷录像带和抗议相关的资料交给安哲。为了表示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交给安哲。

安哲:等我回到希腊之后,我会认真看看的。(观众热烈鼓掌)

时间和神话

杰夫·安德鲁:我们刚刚看了《尤里西斯的凝视》中的一个片段,我特意选择这个片段是因为它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一个穿梭于几个时间线的长镜头,主要人物甚至变换了身份,这是一个安哲式的段落。我想请问安哲,关于他对时间的处理以及对长镜头的偏爱。

安哲: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候去探讨理论性的问题。

当初拍摄《流浪艺人》的时候,我必须处理有关我们国家的历史,那么就会有庞大的素材。我无法以线性的方式处理——换句话说,这种方式以历史视点、按年代顺序铺陈事件,它所缺少的,以及我关于历史书籍难以处理的,是当故事向现在时态发展时,历史和事件往往就消匿了。

《流浪艺人》()

我想在时间和历史之间创造一种辩证关系,昨天的历史并不是过去式,而是现在时。昨天并不是忘却的、被遗留在过去的,它是现在的。它定义了现在和现在的历史。

就这样,一种新的工作方法诞生了——看起来并不自私——它在影史上也算独特:过去和现在在同一个场景或镜头出现,不分界限,以这样的方式创造了过去和现在之间的混沌状态,创造出了对白,辩证逻辑;而像所有的辩证逻辑那样,也就创造出了第三种结果和一个历史结论。

在《流浪艺人》的那个年代,别忘了,我们仍然受布莱希特和马克思主义的影响。马克思主义认为没有过去,一切都是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知道这些影响还留存了多少,但的希望和梦想中最好的部分都是来自于左翼。我还是一个迷失的左翼分子。

《流浪艺人》()

我不知道现在对于左翼分子的定义是什么,但我认为它仅仅代表了人对于更好世界的原始欲望。对我来说这才是左翼——为了公正和自由的世界——不管怎样,过去和现在的关系就是这样诞生的。

《尤里西斯的凝视》中,我还得面对一个崭新的问题,这个世纪以萨拉热窝开始,也以萨拉热窝结束。我们从第一次和第二次萨拉热窝事件中学到了什么呢?我们从历史中又学到了什么?我们从流血牺牲中汲取了教训?我们从所有发生的事情中学习了经验?在何种程度上我们能说人类在前进、进步?世界进步了吗?还是说仅仅是技术在进步,人们的良知则不?

这是我第二次处理这样的议题,但《尤里西斯的凝视》还有其他的东西。关于凝视的故事。我的问题是,我看见了吗?我看得真切吗?我仍能看见吗?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后,许多影像相互重叠、失去它们的起源和透明之后,我还能看清吗?这就是触发我拍摄《尤里西斯的凝视》的契机。

杰夫·安德鲁:你大概已经回答了我的五个问题。(笑)我们再来谈谈神话。《尤里西斯的凝视》显然有部分受到《奥德赛》的启发,而《流浪艺人》中包含了阿伽门农、克吕泰涅斯特拉、厄勒克特拉的故事的元素。俄瑞斯忒斯在《雾中风景》中反复出现。为什么你喜欢在现代电影中运用神话元素?

安哲:在希腊,我们在学校就开始学习神话,生活环境中充斥着神话和破碎的雕像。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关于破碎雕像的问题?

杰夫·安德鲁:我昨晚在《亚历山大大帝》的结局看到了一座破碎的雕像。

安哲:《雾中风景》中也有一座破碎的雕像,其他影片亦如是。我尝试去理解它们意味着什么——于我的意义是什么——为何称它为我的出身和根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一个纯粹的希腊人。我没做过任何基因测试。对我来说,希腊人就是说希腊语的人。

《雾中风景》()

如海德格尔所言,我们唯一的身份就是我们的母语。我的母亲说希腊语,祖母也说希腊语,但她说的不是官方希腊语而是克里特岛的方言:它们之间差别微小,但承载了一种历史、语言、语言的发展和语言的诗意。

在学校,我们学习《荷马史诗》,我不太喜欢《奥德赛》,因为老师很糟糕且令人讨厌。他常常谈论「主体/客体」,而我很难理解他教学的语法规则。我讨厌荷马。几年后我来到巴黎求学,一直在学习法语。我喜欢法语,但学习量太大了。

我尽可能地寻找逃离之所,突然之间我回到了《荷马史诗》之中,我可以向你保证是偶然的——突然回到了古希腊的语汇中,大多数希腊人可能都无法理解,而毫不谦虚地说,我是一个好学生,我可以理解它。

突然之间,我发现了某种音乐——感受到一种奇怪的颤动:是的,我来自于那里的某个地方。它变成了我喜爱的文本,这第一趟旅程,是欧洲历史上第一次书写下来的旅程。

杰夫·安德鲁:其实当你远离故乡是找到了与荷马的共鸣是有一定道理的——《奥德赛》就是关于乡愁的故事。

安哲:我曾经在罗马和塔可夫斯基聊天。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那栋公寓属于我们俩共同的意大利朋友,他是我们的助手。有天晚上,我们共进晚餐。他那时在拍摄《乡愁》。

我对他说,「乡愁」这个词来自于希腊语。「不,」他说,「乡愁是一个俄语词。」「不,是希腊语。」「不,是俄语。」我们当时为了这个词大吵了一架,所以我只能说「乡愁」既不属于希腊也不属于俄罗斯。(笑)

杰夫·安德鲁:我认为这个词源于希腊语……啊,我都忘了原本要说的话。(笑)我正想请你继续谈一谈电影里关于神话的使用。

安哲:那么我就以一个神话作答吧。我16岁时才第一次拜访了父亲的村庄,离阿波罗·伊壁鸠鲁神庙不远。

我身体不太好,讨厌父亲的村庄和阿波罗的雕像。不一会儿我发现自己来到了古奥林匹亚,变身成为了一个士兵,面前还有一位年轻的向导。我爱上了她。她向我介绍奥林匹亚。我漫步在士兵们驻扎的地方;因为迟到,我受到了不可理喻的惩罚,被关押了起来。

然后我开始想:我怎么能证明奥林匹亚和阿波罗神像之间的特殊关系呢,因为我父亲的村庄也坐落在它们中间。我又想——正如创造了自己的传记作品的费里尼一样——我出生在阿波罗神庙和奥林匹亚之间的地方,诞生于父母之间一次情爱的相遇。这就是我要讲的神话。(掌声)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雾中风景

杰夫·安德鲁:回到现实中,你其实出生在雅典(笑),你的家族来自于克里特岛,而你主要在希腊北部拍片,那里似乎总是非常寒冷、阴雨绵绵。这些作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游记,为何它们总是发生在冬天呢?

安哲:如果我去看过心理分析学家,或许能够解答你的问题。我不确定为什么是这样,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马其顿开阔的风景、塞萨洛尼基港口的晨雾都对我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或许还因为我最初热爱的那些电影,像是沟口健二和安东尼奥尼的作品。

我的电影的确大都和风景有关,你可以说是我选择了它,是的,我做出了选择。但我认为我们所做的只是将自己内心的风景投射了出来。我不清楚确切的原因,但我知道这些风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并留给我做梦和想象的开放空间。我不太喜欢太阳,我是一个不喜欢太阳的地中海地区的男人。

《雾中风景》()

杰夫·安德鲁:我是一个北方人,讨厌没有充足的阳光!你提到了沟口健二和安东尼奥尼,他们与你的作品关系十分密切。而我还知道你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西部片、犯罪片和歌舞片,我想指出的是,或许歌舞片也对你影响甚大,因为你的电影中有很多音乐和舞蹈。

安哲:的确是的。我起初接触电影时很喜欢这些类型的影片。我看过的第一部电影是《一世之雄》,大概是在年(译者注:下文安哲称自己当时九岁,所以要么那是在年,或者他当时十一岁)。

《一世之雄》()

我那时候年纪很小,个子也很小。所有个头小小的小孩都会去看电影,等待大人进场时一起偷溜进影院。我们冲上走廊,然后会有不同的人来追我们,但我们够年轻——而且身材矮小——可以藏起来。

我就是这样看了《一世之雄》,我记得主角走路的那一幕。迈克尔·柯蒂兹出生于欧洲,深受德国表现主义的影响,因而这部电影的打光十分的表现主义。主角出场时,墙上倒映着他巨大的身影,而这位看起来强硬、向前踱步的男子突然崩溃大喊,「我不想死」。

我才九岁,这声哭喊萦绕在我脑海里好几个夜晚。我认为这个场景很大程度上告诉了我电影究竟是什么。

我也很喜欢警匪片,黑色电影,像是《疤面煞星》。当然,文森特·明奈利和斯坦利·多南的歌舞片也很棒。我想你能在我的电影里看到他们的影子。

《疤面煞星》()

《流浪艺人》中有一幕,通过舞蹈表现两派对立的政党之间的冲撞。其他许多影片中也有歌舞戏份,比如《尤里西斯的凝视》中逮捕的那场戏,闯入一个家庭。

至于警匪片,你大概也能在某些段落看到类似的元素。不过我认为拍摄一部电影的方式就是你如何塑造所选择的元素,因为你喜爱这些元素,它们反过来就成为了你个人历史的一部分。我们智力层面和精神层面的传记也是由这些元素组成,而最终会直接影响我们讲述故事的方式。

我认为影史上很少有人能讲述一个完全原创的故事。不过《公民凯恩》使用了18毫米的镜头呈现旧日时光,以前并没有出现这种技巧——景深镜头的运用——这是一种原创的方式。或许奥逊·威尔斯没什么需要借鉴的东西。

杰夫·安德鲁:你刚刚谈到《一世之雄》时,让我想起刚刚播放的《尤里西斯的凝视》片段:它犯罪片式的打光。你还提到了《流浪艺人》,这部电影我们已经放映三周了,如果在场有观众还没看过,一定要来看一看。

这部电影在很多方面都十分惊艳,但最令人震惊的两件事是,你在军人政权的统治下拍摄了这部作品——而且是在完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拍摄的。这是真的吗?

安哲:首先,不是整部影片都在军方统治时期拍摄的,大概有一半是的。我人生中完成过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从法学院毕业,我有一位大学同学后来成为了军政府部长级的人物。

《流浪艺人》之前,我还拍了一部《年的岁月》,以隐喻或暗讽的方式谈论时事。整部影片没有直接提到独裁,都代之以沉默和暗示。但在某个时刻,一切都爆发出来。

《年的岁月》()

影片中,有一段关于国立雅典理工大学掀起的学生反抗事件,我想光明正大地展现这件事。我想明白无误地呈现正在发生的事情,关于我所理解的「事件」。但我必须获得许可。于是我去找这位老同学。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以及一扇窗户。

他看着窗外。我问候说早安,他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你来这里有何贵干?」我别无选择,说道,「我想请你通过这个剧本,或者在不看的情况下批准通过,并下令给不同地区的地方长官协助拍摄。」我感受到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他按了一个按钮。

一位女士走进来,他说,「请你给这个剧本签署许可证,以及一份让地方长官协助这位导演拍摄的法令。」他随即转过来对我说,「看在我们故交的份上,再见。」

随后我又拍摄了《流浪艺人》,没有碰到任何问题,因为突然之间,每一条处于军政府统治的希腊街道,都有叛乱发生。我以他(指杰夫·安德鲁)熟知的方式进行拍摄,伴着右翼人士和左翼人士的歌唱。

《流浪艺人》()

旅馆老板看到我们彩排和歌唱时,通知了警方。当我们赶到场地准备拍摄时,发现有治安警察在那待命。他们要求观看一遍彩排。剧团的音乐家告诉我,「我们知道许多歌曲,我们是德军占领时期出生的孩子。我们了解右翼歌曲,也会唱左翼歌曲。那时候的夜晚,我们会听到左翼歌曲,也会听到右翼歌曲,两种歌曲有着相似的副歌。」

于是我们说,「我们来唱右翼歌曲吧。」他坐回钢琴面前,乐队开始演奏,背后围站着治安警察,面目严肃、一动不动。一首歌、两首、三首、四首、五首、六首——紧张气氛在不断累积。我们不停地演奏,直到没有新的歌曲,这个时候我回头一看,他们都已经走了。他们大概想着,「这些歌曲都是可以的。」

《流浪艺人》()

这就是关于《流浪艺人》的一些故事。我记得曾经在巴黎遇到过安杰伊·瓦伊达的编剧,他对我说,「我和瓦伊达都看过《流浪艺人》,瓦伊达说,『这部电影拥有一种新的语言。比如这个地方,那个地方,但它还拥有一个秘密。』」

这里的秘密指什么呢?我想电影中的确存在着:隐秘,但确实存在。事实上,所有参与电影拍摄的剧组成员,在当时都是以一种同谋的身份完成一件事。这就是所谓的秘密。我无法解释清楚。

我感觉我们所做的工作与电影毫无关联,我们在以国家之名发表一个声明。这个声明看起来有些宏大,但那就是我们的感受,而它自然而然地从素材中浮现出来,我也不清楚秘诀是什么;这种奇怪的感觉逐渐浮现,甚至我如今再去观看的时候,也能感知到某种无法解释的东西——无法言喻,但的确存在。

永恒和一日

杰夫·安德鲁:我认为这部电影里还展现了极大的激情,而你最近的电影《永恒和一日》是关于丢失了那份激情的人。

有些人说你的许多电影都是自传性的,我不是在暗示你已经丧失了对电影的激情,因为你仍然在拍摄这些令人惊叹的、繁复的电影,不过你是否对影片中人物的沮丧感同身受呢,关于永远无法完成的事物?

安哲:我更喜欢匮乏这个词,而不是沮丧。首先,事情是这样的:我与一个女人共同生活,一直以来她就像是我的影子。我不得不像影片里那样做,别无选择。有一种比我更强大的东西推动着我,没有它我无法生存、无法存在。

但她……不仅仅是一个影子般的角色。她带来了爱,伟大的爱,那是我一生中拥有过最好的、最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说当我一路走过之后,我看到的只是我孤身一人?——我自己的永恒?(掌声)

《永恒和一日》()

杰夫·安德鲁:好的,我们还有一些时间留给观众,想要提问的人可以举手。

问题一:可以请你谈谈你的电影中关于音乐的使用吗?

安哲:起初拍电影的时候,我对于迪米特里·迪奥姆金的配乐非常不满。约翰·福特的每部电影中都有迪奥姆金的身影。有时为了在不听迪奥姆金的配乐的情况下观看画面,我甚至会堵住耳朵。实际上约翰·福特的镜头也很慢——虽然没有我的慢,但的确是很慢的。所以我对自己说:不要音乐,不要音乐。

杰夫·安德鲁:有源音乐。

安哲:任何画面中产生的音乐。有些人歌唱,有些人演奏。但没有原声音乐。我的第一部和第二部电影都是如此。《流浪艺人》是一部巧妙的电影——因为它的确有现场音乐,很多现场音乐。

接下来的《猎人》中,也有逃往歌剧院的段落。关于音乐的使用随着我个人理解的转变而发生变化,布莱希特也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亚历山大大帝》对音乐的使用又不一样了,里面有拜占庭颂歌以及拜占庭礼。

《猎人》()

是的,我的良心上过得去就行。后来我碰巧听到了艾莲妮·卡兰德罗的配乐。为什么我会喜欢这些音乐?为什么电影中不能有配乐来阐释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对迪奥姆金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他的配乐变得柔和、隐秘。自那以后,我就一直与卡兰德罗合作,甚而产生了这是两种身份的碰撞的印象。她以一种更为抒情的方式讲述影片的故事,不会过分填充和抽空、或模糊影片内容。

我认为她的配乐组成了电影语言的一部分,与叙事融为一体,我甚至无法在没有配乐的情况下观看自己的电影。奇怪的是,她只为我的影片创作配乐(译者注:实际上卡兰德罗一共参与了18部电影的配乐工作,其中与安哲合作了8部。)能遇到她是我的幸运。

杰夫·安德鲁:ECM唱片公司发行过影视原声带,大家可自行购买。

问题二:听说你之前不允许自己的电影以录像带的形式发行或在电视上播放,是真的吗?如果现在仍是这样,坚持这个立场会不会很难?

安哲:我认为我拍摄的电影需要大银幕观看,但总是有人说,「我们也想看你的电影。」我想到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就是数字影碟。它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影像的品质。

此外,我昨天收到了一位日本发行商的传真,他准备发行一套我的合集影碟。他第一次看《年的岁月》,跟我说,他认为这部电影的价值还没有充分被观众认识到,并已经决定即将进行发行——一部年拍摄的电影——先在院线上映,然后以数字影碟的形式发行。我认为这是莫大的褒奖。

杰夫·安德鲁:人们或许应该买更大的电视机。

问题三:你的许多电影都被归类成三部曲,「沉默三部曲」就是其中之一,包括《养蜂人》、《塞瑟岛之旅》(和《雾中风景》)。沉默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有人会说对白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并没有那么重要?

安哲:当导演拍摄一组镜头的时候,显然会使用到变焦,有些导演还会运用剪辑手法。而我会让这些镜头自然而然的发生,因为镜头中的时间就是真实的时间,但这里的沉默不是真正的沉默,而是音乐性的暂停。

如果我们要开诚布公地谈论美国电影运作的方式——不是指那些优秀的美国电影,而是商业片——它们不会允许插入任何的沉默。

如果你想要音乐不留痕迹,那么你的音乐就不仅会包含急板,还有广板(译者注:代指音乐快慢的专有名词,急板比一般意义的快板更快,广板则比一般意义的慢板更慢)。不是吗?

问题四:在军政府独裁时代,许多希腊导演包括您本人创造了一种所谓的「希腊新浪潮」或「新希腊电影运动」,你们彼此互相支持、互相帮助。这种导演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发挥作用的,你们会帮助彼此筹措资金吗?

安哲:关于资金的互助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没有渠道获取资金支持。我那时为一家左翼报纸撰写影评,工资一个月德拉克马(译者注:希腊曾用货币单位,年被欧元替代)。

此外,我需要花钱买电影票。我还在电影学校教书,开办关于导演的私人课程。这些电影的拍摄都不需要太多设备,但我们都想改变电影这个行业,我们有一群这样的人。我们之间的差异如下:军政府独裁时期,许多人加入了抵抗组织,或无法忍受独裁,离开了电影。

他们去了英国、法国。而我仍在待在幕后拍电影。或许因为我是一个比较固执的人,所以我仍然在拍电影。

第一部电影是由五个人一起拍的——也只剩我们五个了——完全没有资金预算,第二部电影的拍摄也纯属偶然。我后来才意识到:一个人要离开电影是非常简单的。

我并不是针对那些参与抗议而不得不离开的人,而是指那些在思想上和美学上不堪忍受了的人,尽管如此他们也应该坚持拍电影。其他人,包括潘多利·佛加瑞,都坚持了下来,而且如今仍然在拍电影。我不想再谈论其他的什么了,有关政治爱好者的发言也到此结束吧。

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杰夫·安德鲁:十分遗憾我们必须在此结束今天的交流。我非常高兴地看到安哲罗普洛斯先生今天仍然在拍电影:他目前正在进行新片的后期制作,而我确信,他的激情还未褪却。一定要在这个展映季来国家电影剧院看安哲的所有影片。

在散场前……我之前提到了安哲非常喜爱犯罪片,所以我们或许还可以放映一小段《永恒和一日》中带有犯罪片特质的片段。

所以敬请观众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把热烈的掌声献给安哲。(掌声)

合作邮箱:irisfi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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