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uartBuchanan
大年夜白日晴暖,一片片白云漂浮在天上据说一片白云的重量足有数百吨,相当于飘着百十头大象天黑以后就是大年夜清冷的餐桌中央却只摆着一碗煮白菜那是我经过长久地思虑放下以往所有沉重的包袱之后唯一能端出的一点儿心得啃那些骨头你吃了吗?那些酱的或者卤的猪蹄或者棒骨这是春节期间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菜肴我们吃它是因为吃了吉祥即使满嘴油腻也算是对自己的祝福你看,那些猪蹄是锯断了的那些棒骨是敲折了的没有一根是完整或者笔直的有时候,我们厌恶自己仅仅是因为不能按照自己内心的价值观活着远亲今天早晨,当我费力地从地砖上捡起一粒豆子,忽然想起恐龙,那种庞然大物,存在于两亿年前,而大概一万前年,上帝才创造了人类。显然恐龙不是上帝创造的,我们和恐龙,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上帝。如果他们有一点亲戚关系,那么我们和恐龙就是远亲。流浪有一次我和一只狗去流浪慢慢就找不到家了只能紧紧跟着那只狗我们一直走,没有白天黑夜直到遇到了一处荒草甸子我们才停留了半个月它生下了几只小崽子然后没几天又亲口吃了自己的崽子后来大概它流浪够了才带着我回家但是离开那么久了它和我的生活还是那么糟和从前一样取暖厨房的窗玻璃上有霜或者有水雾的早晨趁着做饭的当口,我都会抽空用右手中指的第一个指节恭谨地在那里写下一个“佛”字我爱我写下的这个字,每次写完都会端详上好一会儿我爱我的这根手指,每次写完都会把它冰凉的痛处放在脖颈处紧紧地暖着。水龙头滴着水我们相互取暖,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方式了附近星期一早晨去送友人,开车一个多小时方才在半山腰上找到他,他和他的一堆陌生朋友们在一起,已经不可能随我们回来了。返程的路上有点堵车,在那两个多小时里,我一直在琢磨一处理想的居所,最好是离家不远的地方,比如打开后窗就能看见自己,比如在一片野坡上。虽然那短短的几十米可能还要花上一些岁月,但人一旦过了五旬,如果能常常看见自己的故乡,内心将获得无比的安宁。纪念我的姨母我姨母死了,不再说一句话。从前她可不是这样,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人堆里总能听见她的声音。但也有默不作声的时候——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她总是唯恐我们听见她的一点儿声音。有一次,她遇到一件火烧眉毛的事,但是那些菩萨不说一句话,她径直出了门,去找了会算命的王瞎子。——现在她死了,人们都说可惜了,那些菩萨再无人认领。田野调查按照田垄线条笔直的意思我的思想在厘清之后也保持一条直线冷兵器时代,曾经有两队人马互射箭簇。前些年还有人在这里捡到过几个锈蚀的箭头火器时代,两路来历不明的士兵向对方的阵地里互掷铁块但是那些铁块并不爆炸到了和平时期,闹革命的两帮人向对方的庄稼地里互掷粪便那些农肥反倒成全了野草两县交接的两条垄沟里至今杂草旺盛(也可能是无人管理)但是,紧紧紧紧相邻的两条垄却分属于两个县,宜州县和清河县分别制定了不同的补贴政策高等数学今天早上我又在当当网下单了一本叫做《高效养羊技术》的书,这是我昨晚读完了《小麦的病虫害治理》之后买的第三本书,大概两个月前,我还读过一本关于来杭鸡养殖技术的书。我们去看医生的时候,总是被做有病假设,那这些书对于一个城里人来说确实没什么用,但是我们学过的那些高等数学又有什么用呢?乡下老家已经没有我的一畦一垄,但是当我每次因为亲情的缘故回到那片土地,目睹它这些年的萧条与冷漠,我既不恨它,也不爱它。几千年的农耕文明证明,土地是生存的基础,也是谋生的工具。我年纪大了,但是我总觉得还有第三次土改的可能,我读这些书,是因为我相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鱼是从天上来的小时候离家不远处有处水塘水塘里是有鱼的但是总也不下雨,水塘里的水就要干了,我担心鱼会死掉,我爸说等下了雨鱼就回来了。那时候我知道有水的时候,鱼就在水里没水的时候,鱼就在天上但是我不知道鱼是怎么从水里回到天上去的有一次,我看见一条鱼在河岸上使劲地拍打着自己但是鱼头总也够不着鱼尾已经不太可能回不到水里它这是要回到天上去吧不知道上天之路痛不痛苦迷路我住的这条街叫做“十月大街”,为的是纪念俄国的十月革命,所以没有八月大街、九月大街。我所在的这座城市的街路统统以世界史上典型的或者值得纪念的历史事件命名,比如萨拉热窝大街、文艺复兴路、珍珠港大街、独立宣言东路、独立宣言西路……当外地初来或者第一次自己出门的孩子在摸上街头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地陷入历史的误区,在脑袋里搜寻那些课本。即便是本地人,在拨打“”的时候也不知道宪章南街和辛亥西路的交通岗是哪里。这对我这种不会开车又生活简单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方向感极好,出了门东行两个路口,南行四个路口,简称东二南四,就能医院。静夜思用键盘写诗和用纸笔写诗的最大区别,是前者完全不用开灯。一个已经爬了十几年格子的人,诗人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在黑暗里摸索键盘的本事。有时候,诗人不像是书写文字的人,而像是发明文字的人,他发明的那些字,正一顿一挫地出现在屏幕的柔光里。写诗万般艰难,每一首诗的完成都好像是一次假死,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努力活着而死掉的。更多时候,诗人都是空看着闪光的屏幕而无字可写的,几个字几个词,已经在他的心里盘桓了好几天,即使有往生极乐的诱惑,也写不出来。如果今夜他能把这块光幕写满,黑暗也就来临了。安静下来之后的黑暗,天地溶为一体,好像一座大庙,不知道蜉蝣在今夜做着什么?雷戈里·泰尔克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转载请注明:http://www.huangguangyuy.com/slrwjj/7135.html